断双腿,裴凛眸色微凛,下意识将双臂护在自己胸前,往左偏去。
只听得叮当一声,原本应该扎入心脏位置的暗器被小臂挡下,落在了脚边。
裴凛甩了一下被划破衣袖的小臂,从破洞处显露出来的银白色臂箍在夜色下泛着微光。
“衣服破了回去又得自己补。”裴凛咬牙切齿道。
那黑衣人见势不妙,又要逃跑,可裴凛已经不给他这个机会了,捡起脚边的暗器一发射.入他的后心。
“陪你玩玩而已,真当自己有点本事了。”
他将黑衣人的面罩拉下,掐开他的下颌,果然被拔了舌头。
将人翻过去,扒开上衣和裤子,在右侧髋关节的地方,果然纹着一个莲花样的纹身。
这朵莲花一共六瓣,与当年父王找到的那个刺客一样,唯一不同的是,那名刺客的莲花纹身上,是右上角的花瓣呈现红色,其他为黑,而这个人则是最下方的那枚花瓣呈现红色,右下方的花瓣呈现绿色,其他为黑。
“是一种暗号吗?”
他将这片皮肤割了下来,用冰雪清洗干净,然后卷了点雪一同放进了竹筒里。
等他回到薛府外,晏清姝和红玉正给马喂干草。
晏清姝轻轻抚摸着马首,抬眼看向他:“人追到了?”
裴凛摇头:“没。”
晏清姝垂眼看着裴凛鞋尖的血迹,和风细雨的说道:“你不必防备我,我对你的秘密不感兴趣,但如果这个秘密牵扯到江怀玉,我还是会深究到底,你瞒不了我。”
裴凛沉默着解开芋头的马缰,没有任何应答。
晏清姝继续道:“你一直都知道薛谨和薛让在做什么,对吗?利用雪灾拐.卖.妇女、私.贩.人口……你早就知道了吧?所以,你偷偷将江怀玉放走,你知道我不会不管她,她是我在学监的伴读,与我情意深厚,你坚信我会救她,会为她查到底。”
“裴凛,平威王府需要借助更强的权势才能撼动幕后之人,而我也需要裴家的兵权,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合作?互帮互助达到共赢,难道不是皆大欢喜?”
裴凛牵着马的动作顿了顿,回过头看向晏清姝:“公主殿下,您根本不了解。”
晏清姝愣了一下:“什么?”
裴凛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冷漠的弧度:“人心之复杂,远不是翻了几本书,在脑袋里想想就能看透彻的。尤其是西北这个地方,有丝绸之路,有整个大梁最庞大的边军,有唯一的异姓王。钱、兵、权搅合在一起的时候,人性的恶就会以你想象不到的方式被激发出来。”
“可能因为一句自夸的话,一幅不知来由的字,一身常穿的衣服,原本都是普普通通的东西,到头来确也是因为这些东西招致了灭顶之灾,你能想象得到吗?”
“你独坐于皇城之中,屹立于高台之上,你当真看得清这个天下是什么模样吗?”
晏清姝蹙眉反问:“你为何会觉得我看不清?你说的那些我明白,不过就是‘文.字.狱’罢了,皇城中这样的事多如过江之卿,毕竟刚刚经历过八王叛乱,我父皇甚至比你们这些藩王更加敏感。”
裴凛看着她,眼中含着无奈:“你没有理解我的意思,你败了,不是因为你的学识不够,也不是因为你的属下不够强,而是因为你不够了解人性。你就不怕今日的一切只是我做的一个局?你就不怕薛平睿早就知道你来了,故意在那里演了一出戏给你看?有句话说得好:深渊有底,人心难测[1]。”
晏清姝摇头道:“你这个人,我不了解。但薛平睿毕竟做了我十年的老师,他的为人我还是清楚的,他不敢骗我。”
“可那二层小楼建了有三年了,薛平睿当真就一点不知?”裴凛有些愤怒的说到,“你信他,我可不信!你知不知道,那幢小楼里埋了多少具尸骨?其中又有多少人原是平威军的兵眷!”
晏清姝一愣,她没想到这个。
或者说,他没想到幕后之人能胆大包天至此!竟敢贩卖兵眷?
“两方合作不是你有什么我有什么就能轻飘飘决定的,你根本不知道现在的西北需要的是什么!又何谈‘合作’二字?你若当真了解薛平睿,就该问问他,为什么来这里这么多年,却始终冷眼旁观百姓的苦难,一言不发!他薛平睿当真有他说得那般高尚吗?”
裴凛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在发泄着他的愤怒。
晏清姝不知道他观察了这里多久,但她知道裴凛这么久都没有任何动静,一定是因为束手无策,所以他想要带她过来,借助她的权势去根除这个祸患。
她叹了口气,想向他解释,但裴凛拒绝去听,反而骑上马跑走,只留下一个恼怒的背影。
哒哒的马蹄声逐渐远去,渐弱的晚风中又开始夹杂冰粒子。
雪好像永远下不完,就像人的不幸。
回去的路上,红玉忍不住问晏清姝。
“姑娘,裴公子是不是……有求于您?”
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