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鬓发和衣衫上。
沿官道往东,一刻后,便瞧见了那个破屋。
破屋外有廷尉的人把守,他将踏云丢给官员,往破屋中去。
在屋外蹭去靴边粘上的泥,官员给他拿了盏灯,他执灯往屋中去。
破屋内铺了一层麦秸,边上堆拢了几张沾满灰的破败几案。
几面泥土墙黄泥已经脱落了大半,蜘网遍结,吊了一层甸甸的灰。
屋外蛙鸣聒噪,他察看了屋中。
想象着当时的情形,天昏沉欲坠。
屋外滂沱大雨,暑热消散,连日奔波让她身心俱疲,趁着有几分凉意,她坐在麦秸上,靠着箱子,熟睡过去。
二人是在她熟睡之后进了破屋。
殷陈是个机警至极的人,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的耳朵。
就算二人进屋时她没有发觉,此人被杀时一刀毙命没有叫喊,倒地时的声响不可能没有,殷陈居然没反应过来,不寻常。
他思索着,往窗棂走去,将灯火靠近,在窗沿看到了一点灰。
又在屋中看了一会儿,地上的脚印纷乱,麦秆上的血迹蜿蜒了一地,留下深褐色。
血腥气夹着土腥气,在这盛夏凉夜中,幽幽钻进他的鼻腔内。
因为下雨和搬动尸体,现场线索已经完全被破坏,找不出有用的信息。
只有窗台上那一丁点儿香灰,是处理时遗漏的。
情况那样紧急,居然还能将线索清理了,这的确是个熟手。
殷陈。
你究竟惹了个什么麻烦?竟有人这么迫不及待要你的命。
他抬眼,走出破屋,连夜回去调了义妁的信息。
她是来寻亲,那说不定此次杀人案件与义妁的失踪有关联。
义妁,三十岁,建元三年入未央侍奉太后,任宫中侍医,医术高明,得太后所喜,元朔三年太后仙逝,元朔四年,义妁请离宫。
此后,不知所踪。过所亦无更迭。
他往下列看去,义妩,妁姊,擅医,曾与妁同入宫,建元四年出宫。元朔四年六月,死于定襄侵袭。
义纵,妁弟,少小为豪强,人霸道,以姊贵,任中郎、补上党郡中县令,历迁长陵令、长安令、河内都尉和南阳太守、元朔五年任定襄太守,时至今日。
为官依法办事,不避权贵,娴于杀戮,颇得今上赏识。
任定襄太守后,报杀四百余人。
这一家子人,倒是有些脾性。
他点了点义纵的名字,怪不得殷陈从定襄来,看来回汉这两月是待在舅父身边。
有这么个酷吏舅父,她便不外乎是个狠戾之人。
只是,长姊死于匈奴侵袭,次姊又不知所踪,他这个定襄太守倒是挺沉得住气。
他再往下看关于殷陈的信息。父殷川,母义妩。南越九真人士,生于建元四年六月初三,自小随父母旅居各地,元朔三年居定襄武皋。
元朔四年六月初三夜,匈奴人劫掠定襄,火烧武皋数个村庄。殷家班子八十六人悉数覆灭。
殷陈被俘。
这与她当时在流沙时交代的一样,别无疏漏。
门扉响起“叩叩”两声,阿大道:“君侯,已是人定了,早些安歇。”
他揉揉眉心,“阿大,进来。”
阿大犹豫了一瞬,推门而入,见他仍坐在案前,叹了口气,“郎君怎的还在忙?”
他递出一张缣帛,“调查一番这个陈海,明日日中之前将结果给我。”
阿大看着缣帛上的名字,心道就不该敲这个门,看来今夜又是个不眠之夜了。
“诺。”阿大退出门去,又补充了一句,“早些睡。”
在他的眼刀还未飞来时,阿大侧身出门,关门,一气呵成。
第005章 谈判
第二日,暴雨过后,天气晴好。
院中海棠月季经不住摧折,落红一地。
青芦一早领人候在门外,她小心叩响了门,门内却无动静。
她舒了一口气,轻声道:“那便再等一会儿。”
自家君侯起床气忒大,若打扰了他的好梦,他一日都会闷闷不乐,他闷闷不乐,底下人便会提心吊胆。
青芦作为院中掌事的,肩负着一屋子仆从今日的欢愉,时常心有戚戚然。
换过几次热水,她又叩了叩门,屋中终于有了动静,紧接着脚步声响起,一下下,稳健而有律。
青芦松了口气,还好,君侯今日心情还不错。
待门开启,他洗脸漱口,青芦又给他簪发戴冠,几个侍女侍奉他穿衣穿履,各司其职,屋中一时静默无声。
霍去病低头瞅了青芦一眼,“东院收拾出一间屋子来。”
青芦心内震惊,答了声诺。
霍去病看着丫鬟们的表现,点头,倒是训练有素,青芦要是个男子,定能做个领军人物。
青芦可不知自家主子在想什么,看着他对自己点头怔愣了一下,低眉为他扣上玉带钩,挂上香囊玉佩,将他服侍完,便领着侍女们有序退出。
阿大飞奔入宅,寻水喝了一口,将调查到的东西递交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