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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海为人老实,性子随和,并无仇敌,但亦无友人。
阿大缓了口气,拍着胸口道:“这陈海是个哑巴。”
哑巴,被杀时便叫喊不出。
他弹了弹腰间青玉玉佩,“继续调查。”
说罢便出了门。
待他走远,阿大哀嚎一声。
“我可听得见。”他的声音自拐角处幽幽传来。
阿大立刻噤声。
在马厩牵了栖霞,打马赶往城外。
寻找平时占据那破屋的乞丐们,抛出几枚铜币,“昨日你们缘何不在那破屋中待着?”
暴雨倾盆,那破屋本该人满为患才是。
那乞丐接过铜币,一脸谄媚,“那破屋本是我们的地盘,不过昨日有个人给了我们钱,叫我们莫要待在那处。否则便杀了我们。”
他退了两步,睇着那乞丐,“可记得此人有何特征?”
那乞丐只顾朝他笑,露出一口黄牙,“小郎君哟,再往下打听,可就是另外的价钱。”
他又掏出几枚铜币丢过去。
乞丐喜笑颜开,将钱塞入破烂的鞋底,才道:“那个人蒙着面,看不清脸,瘦高个,同小郎君挺像。”
霍去病打马离去。
乞丐在后面喊道:“小郎君,还有甚差事都可来找我,我就在这一带。”
乞丐回头,见一白须老者立在后头,一手执一柄破羽扇,一手擒着个破招子,上边鬼画符似的。
白须老者看着那少年的背影,眼神晦暗。
乞丐咧开嘴嘿嘿一笑,道:“老者,你也要打听消息?”
白须老者摇了摇破羽扇,“可知何处可摆算卦摊?”
乞丐睨他一眼,他竟还是个方士,指了路,“您进了厨城门,一拐,便瞧见一老长的街道,东市长街。不过要仔细别被市管发觉,否则您这身子骨,怕是跑不快。”
老者爽朗一笑,“多谢。”
说罢便进了城门。
——
霍去病进廷尉时,张贺正倚着门吃胡饼,他被烫得直梭.哈气,瞧见霍去病,撕了一半胡饼丢过去。
两个眼下青黑的少年对视一眼,霍去病接过胡饼咬了一口,细嚼慢咽,道:“昨日先到案发现场的人在何处?”
张贺抬了抬下巴,“老花,带你的人过来。”
被唤老花的官吏见是冠军侯,立刻领着手下三人走了过来,“哎哟,哪阵风将您吹来了?”
霍去病将吃了一口的胡饼放回张贺手里,揩了揩嘴角,“你们几个昨日进入那案发现场时,可有闻到什么异味?”
老花回想了片刻,“当时血流了一地,除了血腥气,倒是没闻到别的味儿了。”
其中一个官吏开口,“我当时是有闻到一丝别的味儿,像是,”他回想了一会儿,“哦,就像刚酿好的酒香,很清甜,淡淡的。”
他点头,“多谢。”
几个人连连摆手,“君侯若有需要,尽管吩咐。”
张贺三两口将胡饼囫囵吞完,拎着他那半张胡饼道:“你还吃不吃了?”
霍去病摇头,“昨夜尸体查验有何发现?”
张贺暗诽他浪费,只得将胡饼吃完,边吃边道:“尸体体内有少量迷香,哦,对了,”他在衣裳上擦手,从怀里掏出个小盒打开,“在死者的后颈处发现的。细如发丝,但施针的人下手极准。”
“什么作用?”他接过盒子,看着内里那根毫针。
“我本以为是同那目击者身上的人是一样的毒针,但我问了懂行的,说是此针是为封住动脉,抑制流血。”
她真的在试图救陈海。
霍去病沉吟片刻,将盒子还给张贺,又往破屋去。
他看着破屋中的痕迹,殷陈明知救陈海会让自己陷入百口莫辩之地,却仍在试图救他。
她的指痕印在匕首上。
此局是个死局,若要破局,除非揪出设局之人。
他转头望向长安的巍峨轮廓,长安如一侧卧美人,怀中抱着三十万人。
在万人中寻出一个人,谈何容易?
那么,殷陈又当如何?
日入时,他往廷尉狱去,将殷陈提到审讯室。
殷陈急切问道:“郎君可查到线索了?”
霍去病坐在案前瞧着案件记录,也不说话,吊她胃口似的,许久才道:“你舅父义纵任定襄太守,你却为何不借他的力?”
殷陈踢踢脚边锁链,“我若要借舅父的力出狱,岂不是坐实了我杀人事实?”
霍去病扬起眉梢,显然不太信她的说辞,“未曾想殷姑子竟是如此在乎声誉的人。”
殷陈不置可否,目光掠过边上排列整齐的刑具,“郎君究竟要问甚?”
霍去病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义纵怎会让你一个年岁尚小的孤女前来长安寻人?而你身陷囹圄,他却毫无动作?”
殷陈用左手搓搓右手无名指,眼底晦暗,“郎君是在怀疑我入狱乃是自己设计?”
边上九枝青铜灯燃得正盛,灯油气息熏人,他双眸倒映着火光,异常明亮,“难道没这个可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