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什么吗?”
“阿姊什么也不要。”殷陈揉揉她的双丫髻。
李惊澜黑亮的眸子骨碌碌转转,忽然支起身子,凑近殷陈,长睫微颤,在殷陈脸上亲了一口。
女童柔嫩的唇瓣擦过脸颊,殷陈微怔,心中忽而升起一股暖流。
她看向李延年。
李延年只朝着她微笑。
李室人连忙将李惊澜拉开,揉揉李惊澜的脸,“对不住姑子,惊澜这孩子就这样。”
殷陈抿唇微笑,“无碍的。”
李室人带着李惊澜出门去看班子里的人排练,屋中只剩下她与李延年二人。
李延年撑着下颌,姿态有些慵懒,长睫盖住他多情的眸子,“姊姊来长安是所为何事?”
殷陈饮了一口杨梅酒,“寻亲。”
“看姊姊这个样子,定是没寻到。”李延年唇角微勾,抬眼直视着对面端坐的少女。
她变了许多,以前的殷陈像个小太阳,最喜的是招猫逗狗,抓兔子,眼中盈满欢快。
现在他几乎看不到她眼中的光了。
指腹摩挲着陶杯杯壁的纹路,殷陈看杯中晃荡着的鲜红酒液,“长安这样大,人这样多,要寻一个人不容易。”
“但你我遇到了。”李延年接话,他往杯中注酒,杨梅酒清甜的香气随着他的动作飘散开来,他将酒注得半满,酒液溅落到案上,飞溅到他青色的衣裳上,如血迹。
殷陈盯着他的动作,没有说话。
李延年将木勺搁到青铜方壶边的架子上。
“你在何处见过我?”她眯缝着眼,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姊姊喝醉了,五年前,我还背着姊姊走了几里路回家。”李延年将广袖袖摆绕腕两圈,用竹箸夹起一块糕饼递入口中。
殷陈瞧着少年的手,他的手指节分明,又长又白。
忆起从前,殷陈轻笑一声,将杯子递过去,“最近呢?”
李延年又执起酒勺往她杯中注酒,“在——”
酒液飞溅,他抬眼,眸中满是笑意,唇瓣轻张,吐出两个字,“梦中。”
殷陈噗嗤一声笑出声,“真的吗?”
李延年将陶杯递到她手中,语气有些伤怀,道:“姊姊难道没有梦见我吗?”
殷陈圈住酒杯,耸耸肩,调笑道:“我若要梦到你,你可要小心了。”
“姊姊,等会儿班子有演出,你要不要留下看看?”李延年执起杯子,仰头喝了一口,玉颈修长。
殷陈眼中闪过一丝怅然,她垂下眼帘,“我如今可没有钱打赏。”
少年轻笑一声,“姊姊赏脸来看延年演出,便是最好的打赏。”
李家班子的演出是在东市席月楼,当夜人声鼎沸。
席月楼乃是一座三层堆垛而起的木结构高楼,此时灯火通明,欢歌艳舞,好不热闹。
西域胡姬梳多根发辫,肤白如玉,上身着戎服短装,下身长裙,肩披绕背长巾,赤足踏小圆花地毯跳起胡旋舞。
弦鼓乐起,舞伎一腿后勾,脚掌上翻,踏毯的一足则脚跟着力,鼓声渐快,舞伎随着鼓点左旋右转,急速如风。
除了胡璇,拓枝舞,边上还有角抵戏、西域幻术等各类表演,叫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李惊澜拉着殷陈在席间穿行,周围时而响起叫好声。
殷陈掠过各个热闹的表演,望向二楼,那上面有轻纱环绕,只能看到轮廓,里间的人瞧不真切。
李惊澜附耳与她说:“姊姊,那是长安有头有脸的人物才能上去的位置。”
殷陈颔首,随她往后台去。
李延年已经装扮妥当,他脸上化上红妆,眼尾描得上挑,生出了几丝媚态。
殷陈瞧着他正在穿女式曲裾,满绣茱萸纹,赤色曲裾袍紧紧将他腰身裹住,腰间坠一枚青玉茱萸纹玉佩。
恍如神女。
“姊姊怎的这样瞧我?”李延年弯眼一笑,露出一口洁白贝齿。
第025章 救场
周围有少年们拿着乐器穿行,乱中有序。
殷陈躲避着人,往他身侧走去,瞥见边上的花,“这是甚?”
李延年将那朵碗口大的荷花拿起递给她,“送予姊姊。”
殷陈接过荷花,瞧见了他边上竹筐内有满满一筐花瓣,“原是用来表演的?”
身着女式曲裾袍的少年秀眉一挑,“我特意挑了最好的一朵留给姊姊。”
殷陈低头嗅了荷花,“多谢。”
有人来给他的衣裳内用粘上花瓣,层层叠叠,行走之间,香气扑鼻。
待后台准备好,西域舞伎们的胡璇拓枝舞也到了尾声。
舞伎们退场,李家班子上场。
李惊澜拉着殷陈往留好的位置去。
班子的少年们将几个盘子隔两步排列好,李延年步上台。
他甫一登场,便引得台下众人惊叹。
如此美貌女子都难得,何况他还是一男倡。
他盈盈长揖一礼,接着一脚踏上台上的盘子,向两侧抛袖,袖似一条活物,在李延年的手中变幻流转,时而袖遮半面,时而隐在袖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