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反正我旧疾在身,没几年能活了,若能救你,我亦算是立了大功一件。”
她故作轻松地笑一声,“你说过我会成为一个极好的医者,我希望你能成为我独自救下的第一个人。我杀过的人很多,救过的可没几个。”
她脱掉衣裳,身上新旧伤痕斑驳,斜眼瞥左肩头那只栩栩如生的青鸟刺青,鸟喙处隐有个长蛇一般的细线在游动。
那是控制着她生死的毒,她自小便厌恶这条蛊虫,她无数次想脱离这蛊的控制,无论是剜去这块血肉也罢,舍掉这条手臂也好,可是这蛊与她是共生关系,她不能舍弃它,还得吃药压制。
义妩和殷川带着她寻遍汉地各个地方,拜访无数医者,终是没能解了判定着她寿数的蛊毒。
她曾经很怕,怕人瞧见她这个弱点。
可今日,她袒露了这个弱点,甚至还要利用这个弱点来实施一个逆天的计划。
她将衣裳搭在椸架上,又点燃一盏宫灯,将灯搁在榻边上,屋中被照得更亮堂了些,“为了今夜,我可数日没吃药压制它了,可能它窜到你经脉中时会有些疼。但,你应当不会像赵破奴一般爱哭鼻子罢。”
此刻屋中仅有她和他两人,少女声音有着珠玉落入玉盘般的质感,刻意放轻放柔,似轻喃,似低诉。
“若你也觉得对不住我,待你醒来便给我一百金做报酬好了。若我没命用,你便替我将钱送去给那些被掳掠的姑子家中,我答应过她们,在定襄为她们立衣冠冢,让她们魂归故里。青幺喜欢漂亮的茱萸纹的衣裳,你可记得那个家中很是有些钱财的赵昭,她其实心仪家中一个奴仆,她被掳掠那日,那个少年为了护她死于匈奴刀下。若是可以的话,能将二人合葬在一起便好了。”
“郎君定觉得我聒噪极了,可怎么办,我憋了好些天,有好多话与你讲,正好今日先生不在,郎君便忍忍罢。”
她跨上床榻,跪在他身侧,手指沿着他中衣衣襟缓缓下滑,移到侧腰衣带处。
霍去病鼻息清浅,眉头仍是紧蹙的。
殷陈将他的衣裳解开,露出那数根封锁着他经脉的银针。她的目光扫过他精壮的身躯,停在他心口的旧伤上,想必那便是初次出征时差点要了他的命的暗箭所留下的伤。
视线不由自主地停在腰上,心中不觉生出几丝绮念。
凭谁看这都是一幅旖旎至极的画面。
殷陈咽了咽口水,微微歪过头,但一想霍去病又看不到,不看白不看,于是她的目光诚实地钉在原处没移动过,仔细审视了好半晌,颇有些做贼心虚道:“郎君的腰确是好腰。”
半晌,她深吸一口气,敛去脑中乱七八糟的念头。
摊开针具,抽出毫针,慢慢将左肩那条细线一般的蛊虫往下引,好似每一寸血脉都灌进了滚烫的热油,那细线每移动一寸,那痛便狠狠撕咬她一次。
她呼吸颤抖,额上渐渐泌出细密汗珠,死死咬住唇瓣才能止住痛呼。
她弓着脊背,眉头紧拧,面容是痛到极致的扭曲,泪水和着汗珠滴滴砸落。
在细线缓缓到达腕间时,她拿起匕首在各自腕间割开一个口子。
而后将蛊顺着腕间伤口引到他的经脉中去。
直到蛊完全进入他的体内,殷陈扭头看向刻漏。
蛊虫不能离开她体内超过一个时辰,否则她会死。
她引导着蛊在霍去病经脉中游走,慢慢靠近下腹。
在蛊即将到达那处时,她抽掉一根银针,蛊虫顺着通畅的经脉进入那段封锁了毒的脉络中,她又将那根银针刺回原位,以防蛊虫乱窜。
刻漏滴滴催促着时辰往前走。
榻边灯火莹莹,少女清瘦的脊背裸露在空气中,新伤旧伤纵横交错附着于她肌肤上。
浑身被汗浸湿,面容在微黄的灯火中散发如温玉般光晕。
时间一寸寸漏去,在蛊将那处毒吸完后,竟在经脉中迅速游走冲撞。
殷陈看向刻漏,还有一刻时间。
她抽出封穴的银针,以毫针引导蛊往回走。
屋中很是温暖,霍去病面上泛红,额上冒出细密汗珠。
此回引导格外艰难,大约是蛊虫离体太久,她的手抖得几乎摸不准经脉,视线也逐渐模糊不清。
殷陈只觉如身堕冰窟,那冷是带着酸气的冷,自骨头缝里冒出来,游走过周身,每游走一寸,都在冲破她忍受疼痛的极限,冷汗不住地往外冒。
殷陈只得再抽一根针刺入指尖少商穴,以剧痛逼自己清醒。
不知何时起,飘絮又无声覆了下来,岑寂冬夜里,这个地处江南的小院中,刻漏滴滴入耳,炭火时而炸开一簇灿金的花。
蛊终于再度游走到霍去病腕间,殷陈再次将它引回自己的经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