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陈倾身探他额温,又想起另一件事,“我在长安时采购药材时曾遇刺,那伙人身上也有你在大将军府中抓到的淮南细作身上的毒针。郎君认为此次淮南王造反之事,长安是否有策应之人?”
“你在长安遇刺?伤到何处了?”屋中暖烘烘的,殷陈的手却没有多少暖意,他握住她的手,目光划过她秀致的眉眼,惊觉她这些日子清瘦了许多。
殷陈摇头解释道:“受了点轻伤,幸好广利阿兄和延年及时赶到救了我,现在已经好全了。”
“若那些人真是淮南细作,可淮南王安排细作进入长安分明是为了起事时控制朝中大臣,这些细作为何会刺杀你?”
殷陈也想不懂,她并不是关键人物,“现在看来,不排除有人想浑水摸鱼,杀我嫁祸淮南王。”
霍去病面色微沉,心中生了些寒意,究竟是谁要害她?
殷陈感觉到手上的力道紧了一分,忽而想起刘迁死前的话,道:“还有,那日赵破奴将你们在淮南城外与刘迁对峙之事告知我时我便有些怀疑,刘迁是个极惜命之人,于城墙上毅然自刎太过奇怪了。”
霍去病想起初到淮南时刘迁在城墙上的举动,看样子刘迁确实是十分惜命之人,或是他不甘于为人做嫁衣,但是自从踏出谋反这一步开始,他便注定会死。
殷陈又自顾自接下话来,“但郎君昏迷这段时间,所有参与谋反的党羽皆已诛灭。此事已经转入死角,毫无转圜了。”
霍去病看着她熟练的动作,皆已?
不,还有一个人。
只是此人已经名义上死去了,现在他在何处尚未可知。
他松开殷陈的手,拿起杯子递到唇边,掩饰着自己的失态,“既然此路不通,便从李氏的疑点查起。我记得李姬说之所以囚禁义医者是想要她手中的一个方子。”
殷陈明显不太相信这说法,道:“起死回生长生不老,世上没有这样的方子。”
“若长生不老起死回生只是妄想,那么李氏囚禁义医者两年只是为了这个妄念,目的为何?”霍去病看向她,目光幽深。
是啊,李家为何要这个根本不知真假的方子?
殷陈神色微凝,半晌才答:“或是李姬为了扰乱我的思绪说的胡言。”
此时牵扯甚多,疑点重重,一时竟理也理不清了。
之后的几日,在淳于文的照料下,两个经历了一番生死的少年人逐渐好转。
时间一晃已是腊月了。
长安送来的信件霍去病一一看过。
殷陈坐在案边研墨,霍去病挑过她的发,“这发,可有何法子变回来?”
殷陈将墨锭放下,笑问:“郎君不喜吗?”
霍去病摇头,认真答道:“只是这发太显眼了,我想你不喜太过显眼。”
殷陈故作轻松,“若是变不回来确有些麻烦,不过我还挺喜欢的。”
淳于文刚好端着汤药进来,见二人同坐在榻上,姿态亲昵,霍去病手上还勾着殷陈的发。
他咳了一声,“看来老叟来得不巧了。”
殷陈连忙起身接过他手中的食案,“辛苦先生了。”
“你们两个少生点病,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了。”淳于文监督二人喝完药,又摸过霍去病的脉象,他的毒已全然解了。
至于殷陈,他捻须与这小姑子对视一眼。
殷陈乖乖将手腕搁在脉枕上。
淳于文按上她的脉搏,眸子微沉。
殷陈勉强勾唇笑笑,知道自己的情况不容乐观。
霍去病默不作声观察二人的无声交流。
淳于文收回手,看向霍去病,决心告知他二人的决定,道:“淮南事毕后,我与小姑子便要自往西南去。”
霍去病讶然,问道:“先生不回长安了吗?”
淳于文颔首,殷陈这身子症状已耽搁不得,二人相商后决议就此离去,“回去又得耽误些时日,就是皇后之症须得另请太医费心了。”
霍去病没想到分别时间来得如此之快,他一时转向殷陈,声音中暗含着几丝隐约的紧张期待,“何时归来?”
听到他这般问,殷陈心下微沉,嘴角僵着勉强笑意,摇头道:“尚未可知。”
他知道,她此去或是不再归来了。
他明白,长安于她是牢笼。
一破樊笼,再难回转。
可他心中仍期许着她能说个确切答案。
淳于文这几日看着二人心意相通,耳鬓厮磨,心知骤然离别对爱侣是多大的打击,可世事多磨难,离别总归是常态。
第137章 偿愿
一晃便至分别那日, 二人在淮南城外相对而立,“闯闯还欠我一个愿望。”
殷陈摩挲着指节,心下犹豫, 他若是要她留下的话,她该如何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