鬓,霍去病继续往自己面前的羽觞中注酒,“闯闯可知道南越太子赵婴齐入长安宿卫之事?”
殷陈点头,那时她虽年幼,但阿翁总会将那段时间发生之事告诉她。
建元六年,闽越王邹郢兴兵突袭南越边邑。彼时赵胡刚继承王位不久,国内民心未稳,上书今上求援,今上派王恢、韩安国领兵合力讨伐闽越。
然援兵还未越岭,闽越王弟馀善叛变,杀死邹郢降汉。
赵胡感激今上恩德,遣太子婴齐入长安宿卫,如今,太子入长安已有十二年。
霍去病抬眼看向殷陈,“此前,南越太子婴齐收到南越王后来信,南越王病重,他上书请离长安。”
殷陈并不知道这些事,忙问道:“何时之事?”
“使者团出发前两日,赵婴齐上书请辞,陛下尚未应允。想必使者前来除了援助南越之外,也有来探查南越王病重消息的真伪。”霍去病将长柄木勺搁好,声音一如既往地沉静。
殷陈想起今日在南越王宫见到南越王时,南越王神情恹恹的模样,“如今看来,南越王虽体弱多病,并未病重到朝不保夕的地步。我观其神色,确像是丹药中毒之状。”
霍去病也端起羽觞饮了一口,“南越王多病之躯,食用丹药已有十数年,恐怕这丹药出了问题。”
王后既早给赵婴齐传信,必然是知道些内情之人。
殷陈心下琢磨着,道:“那,王后是否就是那下药之人?”
霍去病接过她的话,继续道:“只要赵婴齐的太子之位一日仍在,她便没有理由对南越王下手。”
言下之意,她若是下药之人,那便证明赵婴齐的太子之位或许已经岌岌可危。
难道南越王有了另立太子的心思?
可太子婴齐宿卫长安十二年并未出过差错,南越王没有废太子的理由。
殷陈还未将心中疑惑厘清,又听霍去病继续道:“王后与南越王的关系自从太子婴齐入长安宿卫之后便一直势同水火,右夫人赵蓝的和她的孩子赵昉颇得南越王喜爱和重视。太子赵婴齐已经离开南越十二年,南越众臣恐怕多向着右夫人之子。”
“那,王后是不是就是让我刺杀南越王之人?”殷陈越发迷惑起来,她不明白南越现在的形势分明几近崩盘,王后和南越王如此相争为了甚么?
而那意欲夺权之人,是否真的有能力让南越这一方百姓安生?
霍去病看出她如今的困惑,可自古以来,高位便是由无数的尸骸堆垒而起的,若要登上高位,就必须踩着累累白骨一步步往上走。
兵不血刃的权利更迭,本就不可能实现。
他缓缓摆首,沉着给殷陈分析道:“中宿太守姜荷表面上隶属于王后,但她不可能蠢到明目张胆要你去刺杀南越王。赵婴齐虽不在南越,但仍是名正言顺的南越太子,下一任的南越王。”
殷陈指尖猛然合拢于手心,她眉心微蹙,“郎君的意思是,若有人迫切借我之手杀了南越王,那必然也会是师出无名之人。”
霍去病敲着案面,二人默契对视一眼。
她若听从命令杀了南越王,南越势必生乱,而表面上,这个命令确是从王后这里下的。
背后渔翁得利之人,已经呼之欲出。
忽而,殷陈脑中一闪而过一个想法,她一把抓住霍去病的手,“我记得你们在临近南越时遭到了偷袭,若是他们本不是冲着使者团来的,而是南越太子?”
霍去病眉头微沉,想起那次在峡谷遇袭之事。
殷陈神情激动,此前一直没能解开的谜团一下便散开了,从她进入南越起这散珠一般的一切都被一条线串联起来了,“我此前一直在想,何人竟胆敢偷袭长安来使。现在想来,是谁要太子死,便是谁要南越王死。赵婴齐若是死了,谁是受益人?”
霍去病反握住她冰冷的手,二人心中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
右夫人的长子,赵昉。
现在看来,这南越王宫真是危机四伏,南越王如今也是四面楚歌,要他死的人不止一个。
“若南越太子现在正在南下的路途上,那么很有可能会遇袭。我们得救下他,若我们掌控了赵婴齐,或可摆脱现今被人钳制的局面。”
霍去病当即去与先生告辞,带着使者团的二十余人往遇袭的地方去探查。
三人送走了霍去病,殷陈略显局促站在屋中,装作若无其事环视周围布置。
然这屋中布置实在简陋,除了坐榻案几,并无多余的物件让她借以深究而逃避。
殷陈低眉顺眼的样子让张先生觉得莫名好笑,他故作严肃,“我还是喜欢殷姑子桀骜不驯的模样。”
殷陈连忙行了一揖,“此前之事,晚辈多有冒犯,望张先生见谅。”
张先生微微扬眉,声音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