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还要利用我吗?”
殷陈连连摆手说不敢。
淳于文看这小姑子被先生逼得手足无措的模样,借着饮水遮掩嘴角暗笑的弧度。
没想到一物降一物,殷陈也会有这样的一天。
殷陈瞥见先生幸灾乐祸,只得无理地将矛头转向淳于文,“先生也不告诉我这位高人是这般谪仙模样,否则我定不敢冒犯张先生。”
张先生那双凝着霜雪的眼眸始终望着殷陈。
殷陈这才发觉自己说错话了,连忙垂头,又偷偷抬眼打量张先生。
暗诽这哪像一位高人的模样嘛。
“南越事毕,你随我去西南。”张先生逗完她,终于说起正事。
“西南?”殷陈眼眸微睁,原本还闪躲的目光霎时投向榻上端正安坐着的人。
男子神情无波,指间捻起一颗白玉棋子投入棋篓,“淳于文既强烈请求我救你,我或可试试,但你这辈子恐怕都不能出西南了。”
殷陈还未转过弯来,怔怔道:“先生这话的意思是?”
“你体内此蛊现在已经失控,随时会反噬。若留在我身边,或能及时控制住。”张先生也直视她那双清凌凌的眸子。
“或许,我可以自行控制它。”殷陈试探着与他争辩。
“当然,你大可试试。”张先生淡然一笑,往外摆手,殷陈便知自己被他驱逐了。
悻悻出了屋子,殷陈靠在廊下望着院中那株风中摇曳的白梅树。
淳于文出来拍拍她的脑袋,“殷姑子可后悔了?”
她摇头,风将她怅然若失的声音吹入屋中,“先生,我只是在想,或许南越的青鸟,从来都不曾自由过。”
“姑子的心是自由的,那便没有任何事物能阻止姑子的脚步。禁锢在原地的是姑子的身躯还是心灵呢?”淳于文站在她身边,语重心长道。
殷陈抬手捂脸,将自己的表情溺于掌心黑暗中,声音发闷,“或许是我太过贪心了,想要的太多,所以一无所有。”
她太过贪心,想要将一刻的欢愉延续到永远。
然而那一瞬间,已经是他与她全力相互奔赴之后,能拥有的片刻欢愉了。
她的脑中闪过高台相拥,闪过雪夜对谈,闪过居涂初逢,廷尉再遇,栎阳出逃。
她与他的回忆这样多,多到她就毫无费力就能翻出一大段关于他的记忆。
所以她格外惶恐,害怕这些记忆会如同幻梦般散去。
她不怕一遍遍咀嚼过去,她曾靠着想念撑过了最难熬的时刻。
可她为何还是这般难过?
心口一阵阵抽痛,比万蛊噬心更叫她喘不过气来。
她脱力般缓缓蹲下,任凭冰冷的泪水漫过指缝,她近来的泪水总是很多,好似旧疾失控之后,她的泪眼也跟着失控了。
屋中那收拾着残局的手听到少女压抑的啜泣声时微微凝滞。
黑子投入棋篓,响起清脆的撞击声。
眼前浮现满脸泪痕的少女揪着他的衣袖,乞求道:“师兄,我只想救他。”
终究,屋中响起一声清晰地叹惋。
第153章 筹码
第二日, 殷陈随着张先生进了王宫。
王后正在殿中与众夫人翁主们插花。
殷陈跟随宫人进殿给夫人们行了礼,“民女殷陈拜见王后,王后长乐未央, 拜见各位夫人,翁主。”
王后温婉一笑,虚抬起手,“殷医者起身罢。”
殿中温暖,众人的目光或好奇或探寻在她身上掠过。
经由十八里亭淳于先生强让她站出来, 殷陈现在倒是能安然众人的目光了。
只是这些目光多不是善意。
王后热切地让宫人在加了个席位。
殷陈在席上坐下,一列宫人端来各色花材和材质各异的瓶器让她挑选。
殷陈对这种贵族的消遣并无多大兴趣, 不过刚好可以借着插花光明正大地观察殿中众人。
手上随意拿了把簧剪, 拿起一支红梅开始修剪,她选了个不起眼的大肚陶瓶。
几位翁主见她这般不上道,投来好奇的目光。
边上的豆蔻年华的翁主轻声提醒她,“这是用以盛水的器具。”
王后瞧见了她的窘迫, 给她解围道:“我们都选择贵重的瓶器来衬托花朵的娇艳,殊不知精美的瓶正抢占了原属于花朵的注意力, 用简朴的陶瓶正好可以展示红梅的高洁和鲜妍,殷姑子的巧思正是插花的本质。”
殷陈对王后这一番解读佩服得五体投地,她不过是随手挑的,更不了解插花的本质,只得报以尴尬一笑。
翁主们毕竟年岁小,听王后这一说,立刻开始让宫人将自己面前的的瓶换下, 挑了极不显眼的瓶器。
殷陈注意到移到目光正朝她射来, 她抬眼,正与那人目光相撞。
那人生得极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