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慌了神,他徒劳寻找着让自己留下的理由,可惜这个理由太过苍白。
殷陈毫无血色的面上露出违心的笑容,故作轻松耸耸肩,然而心口剧痛让她的笑多了丝苦涩,“我的小郎君可真不会撒谎啊。”
她说着,倾身凑近霍去病,视线下移,在他因为心虚而上下滑动的喉结上停留片刻,“瞧你,连眼底的情绪都没能藏好,在我醒来之前这段时间内,你是否在尽力让自己保持轻松的姿态?”
霍去病目光深邃而缱绻,他看着少女清瘦的面容,眼中闪过一丝沉痛,“所以,你现在是要赶我走吗?”
“对不住。”她必须趁自己还能看着他的时候,同他道别。
“我们如此艰辛才能走到一起,你不是一个会说放弃的人。”
“霍郎君,我不轻言放弃,是我仍能看到希望,可现在的你我之间,是一条无法逾越的死路。你若愿意同我贪欢,你便不是霍去病了。”
“可你答应过我,会好好活着。”
“倡伎最擅骗人了。”殷陈往后退去。
霍去病忽而抬手拉住她,将她拉近,又恐弄疼她,索性自己也起身靠近她,语气发着颤,“你想清楚了,你若抛却我,我便不再回头了。”
霍去病的眼神是小心翼翼的,带着希冀和些许害怕,他期许着她能够开口挽留,他在逼她做选择。
这个做法很是无耻,他从前对这类趁人之危的做法深恶痛绝,此刻,他竟也手足无措地竟想通过这种方式获得让他心安的答案。
可眼前之人,是殷陈。
那个天不怕地不怕,就算刀架在脖子上,仍然坚持自己想法的殷陈。
“我想,你该走了。”殷陈扭头不去看他那双眼,忽而,一滴温热的水渍滴在她的手心,灼出一朵透明的花来。
殷陈指节微抖。
他在流泪。
为她而流泪吗?
她脑中一片空白,一股暖流自心底腾地窜遍周身。
她看不清他的神情,亦不知如何宽慰他。
下辈子,她的手心定然会生出一枚漂亮的手心痣。
殷陈抬手取下那颗茵陈耳饰放于他手心,瞥见他腕上的五彩线,那是去岁的七夕,她结的五彩线,传闻结线系于爱人腕上,便能永结同心,可惜她结此线时心不诚,所以未能让二人拥有好结果,“霍郎君是天下最最好的小郎君,定然能觅得佳人,平安喜乐。”
“然后呢?”
“生儿育女,白头偕老。”她嘴角含笑,“或许这期间会因为一些问题生出争吵和嫌隙,但只要你拥住她,她便会回到你身边。”
霍去病立刻起身将她拥进怀中。
她安静地嗅着他身上的气息,她想将这一刻的感觉永远镌刻,封锁在记忆中,她从前靠着咀嚼回忆活过最难捱的两年,加上与他的这些记忆,能让她今后的日子好过些。
许久之后,他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闯闯,你改变想法了吗?”
他的胸膛很暖,暖得殷陈眼鼻阵阵发酸,她瓮声瓮气道:“你知道的,我并非随意改变主意之人。”
“好,我会相候,等候你改变主意的那日。”
“若我永不去往你身边呢?”她从一开始,所有的假设都是最坏的。
“那我们,也算有个永远了。”霍去病竟破天荒说了句俏皮话。
这个少年裹挟着所有的锋利,却给了她最柔软的真心。
一日后,殷陈再度同他告别。
此回,她在南越的春风中送走了来自长安的那缕天光。
淳于文叮嘱了霍去病几句,就回到张先生身边,看着殷陈同他们道别。
殷陈叠手平胸,往前一送,祝愿长安而来的使者们,“此去山水迢迢,不便远送,祝愿各位一路平安。”
张贺笑呵呵回揖一礼,“殷医者客气甚?我们总会有再见的时候。”
他那日瞧见二人在王宫中久别重逢的相拥,认为二人已经和好如初,朝殷陈挤眉弄眼,道:“姑子早些回来,我替你看着冠军侯,若他敢负你,我定要为你讨回公道。”
殷陈扬起笑眼,接话道:“那你可要日日都要留心,毕竟长安心悦冠军侯的女郎众多。”
霍去病站在一旁,听到二人明目张胆的议论自己的对话,始终不发一言。
终军察觉到二人气氛不同寻常,将张贺拉走,给二人独处时间。
殷陈走到他面前,霍去病身后浅草冒头,嫩青缀在路旁,花瓣随风纷飞,几片玫红花瓣落在少年郎的肩上发上,“阿稳。”
霍去病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我在。”
“我祝郎君,一路顺遂。”殷陈抬手一揖。
“我祝姑子,平安康健。”
这回,她好好与他作别,直至如雷马蹄声远去,他的身影消失在路尽头。
边上的张先生瞥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