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也奇佳,擅治妇人疑难杂症,不若一同接进宫来?”
义妁不敢拒绝这暗示十足的邀约,叩首谢过窦太主。
今上体恤皇后,命人在椒房另辟了产房,让皇后不必劳顿前往上林别馆待产,又派了最好的庖厨,日日到椒房殿中看望皇后,又时常唤几人去询问皇后的情况。
椒房宫人都说这孩子是个福星,让原本关系僵化的帝后重修了旧好。
转眼便到了建元四年的腊月,那日大雪若扯絮。
楚服跟着义家姊妹从椒房殿出来,被窦太主叫住。
三人跟着窦太主网椒房偏殿去,窦太主摒退宫人,看着跪在地上的三人,“你们老实告诉我,阿娇这胎是否保得住?”
这一问,让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经过几人这四旬来的努力,现已平安保胎到了七月,但仍需要药材吊着,那毒是在怀孕初期种下的,现在已经根植于胎儿身体中,无法根除。
一阵窒息的沉默过后,义妁支起头颅开了口,“民女斗胆问太主,太主可想听实话?”
窦太主斜睨了她一眼,“自然。”
义妁沉声给出自己的答案,“民女只有三分把握能保证平安产下这孩子,至于以后,这孩子定患上体弱之症,多半会早夭。”
此话一出,屋中更是一阵寂静,落针可闻。
刘嫖也被她这斩钉截铁的结论气得一时愣住,在殿中缓缓踱步,哂笑道:“三分?早夭?这便是大汉最杰出的医者得出的结论?”
“回禀太主,医者并非万能之人,这已经最好的结果。”义妁抬眼看着窦太主,不卑不亢道。
楚服早已吓得心肝俱裂,这义医者疯了不成,竟敢如此跟太主说话。
窦太主在三人身上睃巡,最终视线停在年岁最大的巫医楚服身上。
她让义家姊妹退下,只留下楚服一人,道:“你叫甚么名字?”
楚臻战战兢兢答道:“民女名唤楚服。”
窦太主盯着她,沉声道:“义家姊妹年岁小扛不住事,此事我只要你一人知晓,我必须要皇后的嫡长子平安降生,待事成后我会予你五千金。”
孩子尚未降生,怎可能知男女。
除非……
楚服霍然抬眼,看到窦太主眸光深深。
彼时,窦太皇太后是大汉权势最大的女子,作为她最宠爱的女儿,刘嫖自然是野心勃勃的。
可这个计划若稍有不慎,必是诛灭满族的下场。
楚服刚想再说些挽回的话,刘嫖笑着看向她,道:“你知道先前那些医者的下场。”
那些人自然没有回到家中。
到了临盆那一日,一个健康的男婴经由窦太主的安排被悄悄送进产房来。
可就是在换子第二日,刘彻便下令抓了未央宫一宫人。
窦太主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终是被泄露了。
刘彻因此大发雷霆。
而那一宫宫人,都成了这场政权交替的牺牲品。
楚服和义妁是陈皇后保下来的唯一的两个人。
窦太皇太后拄着拐气势汹汹来到椒房殿,一掌打在已经六神无主的刘嫖面上,“糊涂,今上是个谨慎至极的人,他这是利用你的破绽来要权的,你当他不知道你的动作吗?”
刘嫖被这一掌打得几乎懵在原地。
这四十多年来,她从未被母亲这样打过,她跪在地上霎时红了眼,“求阿母救救我……”
窦太皇太后挥袖让她下去,“在你的府中闭门思过,没我的吩咐,不许再进宫。”
窦太皇太后这才慢慢摸到榻上身形清瘦的陈阿娇身边,安抚道:“阿娇,你母亲这事做得极为混帐,实在对不住你。”
陈阿娇听着这话,怔怔问:“阿祖,那我的孩子呢?她那么小,我甚至没能瞧上她一眼,她便成为了这场权力争夺的弃子……”
彼时窦太皇太后已经几近失明了,她轻抚阿娇涕泪涟涟的脸,“我已让义妩带着她出宫去了,但愿她能在外活下去。”
最终,这场风波以窦太皇太后主动让权结了尾。
那从窗棂照来的光柱移到霍去病身上,他久久未能回神。
这就是那个真相。
原来,她自出生起便是被拿来当做相互制衡的棋子。
这便是他们所要遮掩的真相,丑陋的不堪的真相,一个注定早夭的女婴的命,一宫宫人的命在这场权力斗争中不值一提。
义妁不说,陈阿娇不说,是为了保护她。
窦太主今上不说,是为了自己的体面。
而殷陈呢?
她是个被推来阻去的弃子。
她回来了,可无人希望她回来。
楚服说完了这个故事,收起案上金币,“君侯可知,这世上最夺命的便是成为上位者的手中刀。”
“刀是没有生命的,随意被弃置。”
“希望君侯成为一个人,而不是一把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