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民女去当乳医?”
卫子夫注意到她浑身紧绷的警惕状态, “是李姬自请, 殷医者为她的贴身乳医。”
殷陈心生困惑,“她分明恨民女入骨,为何要将民女安排在身边?”
卫子夫挑眉,“但你会保证她的孩子无恙的, 不是吗?”
殷陈闻言一嗤,“那这想必是李蔡的主意。”
卫子夫瞥见她指节泛白, 瞧她发丝透出着微微的褐色,肤色又极白,眸子黑亮,较之去岁初见时,她的模样更俏丽了几分,眸光已经初具今上的不怒自威。
她只比皎皎大了半岁,行事言语不避锋芒, 不屑与光同尘。这样的少女, 倒像是个老练却不世故的高人。
这十数年的人生,已然足够波澜壮阔, 险象环生,可她本该,是个无忧无虑的公主。
卫子夫不算个多愁善感的人,想到此处,心中也不免泛出酸意。
殷陈觑见皇后目光悠远,眉间萦绕愁思,将手上便面放到案上,碰出一声轻微的响,笑道:“皇后这是为我担忧吗?”
卫子夫回过神来,帷幕轻摇间,少女明眸微弯,揪着她的袖摆,卫子夫有些恍然,她抬手轻抚少女发顶,“你若不想,我便替你辞了。”
“我回长安便是为了从前之事,这次我不会再逃避了。皇后放心,我会万分小心的。”殷陈同她举手保证道。
卫子夫亲昵屈指刮刮她的鼻子,“真拿你没办法,那这段时间你便在椒房殿住下,正好我也缺个人伴我,你便伴我解解乏可好?”
殷陈对在何处并不在意,只是,若是在未央宫,想见到他会比在外边更难些。
卫子夫嘴角露出一丝了然于心的笑意,“他会来的。”
殷陈面色一红,别扭地嗫嚅道:“我可不知道‘他’是谁……”
卫子夫简直太喜欢少女初露的藏也藏不住的心思了,她拉过殷陈的手,故意引诱道:“那你要不要听‘他’小时候的趣事?”
殷陈立刻抛却矜持,反握住卫子夫的手,“想!”
边上侍立的沉玉和勿用看到她这般,忍不住抿嘴偷笑。
殷陈在椒房殿又待了几刻,宫人来禀太子刘据求见。
刘据长大了许多,他进殿才发现殷陈也在,略微局促地朝她颔首。
殷陈与他只见过三两次,对他不甚了解,但他与她是今上的儿女,这样算来,她竟还是刘据的阿姊。
“太子长乐未央。”殷陈给他行了大礼。
刘据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淡声道:“殷医者请起罢。”
卫子夫察觉到他今日的不寻常,“据今日这是怎的了?”
“回阿母的话,今日孤与一人辩论,其言世上百业,巫医贱最为也。”
“观点如此鄙薄,怎堪为据所扰?”卫子夫蹙眉。
殷陈本还沉浸在卫子夫说起的霍去病幼时趣事当中,刘据这话并没能戳中她,她看向刘据稚嫩的面容,“民女斗胆请问,太子如何认为的?”
“孤认为,世上百业营生,皆是民之根本,本无卑贱与高尚之论。”刘据母家势弱,性子又是极为仁慈温和的。
然为君者,最应摒弃的,便是温和与仁慈。
“在太子心中,或许并无贵贱之分,然现今天下士农工商,阶级分明,这本是不可改变的事实。”殷陈不带任何情绪陈述着事实。
刘据眉头微紧,“殷医者也这般认为吗?”
殷陈摇头,“民女与殿下观点一致。”
“那你为何没有一丝愤怒之意?”刘据小脸一皱,表示不理解。
“愤怒只会让自己陷入对方的逻辑中无法自拔,当民女试图将自己剥离出来看此事,就会发觉此人的漏洞,民女还有一问想问太子。”
刘据颔首,示意她问。
“此人以何为根据,判断巫医最贱?”
“巫者行事诡谲多变,多以怪力乱神乱人心志。”刘据回忆那人的话,总结了两句最为不堪反驳的。
“此话,确实不假。”殷陈赞同点头。
刘据想起那人的话,又道:“他还有论,自古宫中祸者多源于巫蛊。”
卫子夫原本还认真倾听,听道巫蛊儿子,面色已经骤变,她想打断二人交谈,殷陈却笑着摆首。
卫子夫看向边上的沉玉和少淑,二人默契带着宫人离去。
“民女认为,巫蛊为人所为,然人又多为权势熏陶驱动,所以,巫蛊之祸,并不在巫蛊,而在人祸也。”
刘据面色凝重,她之话确实十分道理,若以此反驳那人之论,便能将他的论点驳倒,“医者的意思,巫蛊非祸事之源。”
“民女浅薄,还有一问,此人以巫为论点,又与医有何干系?”殷陈已经将此话题巧妙掠过,继续问道。
刘据想到此处,稚嫩的声音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