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刘彻看着眼前端坐着的霍去病,他的脸比从前黑了许多,原本的稚气早已脱去,只那双明亮的眼尾微扬的眼,依旧如旧。
霍去病一笑,“陛下真是,难道还当臣是跟在身边求着去上林射猎的侍中不成。”
“这样一瞧,性子也变了不少,从前想要什么都会揪着朕的衣袖哀求朕哩。”
李延年垂首跪在棋盘边分子入棋篓,正拾起一颗黑玉子的手微顿了顿。
霍去病听到刘彻这话,颇为无奈,“陛下还拿幼时之事取笑臣。”
刘彻起身,为他正了正冠,“朕近来心中总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像是亲手养大了一只麒麟,想要放归山林又舍不得,放在身边,又恐旁人觊觎。”
霍去病嗅到刘彻身上不同寻常的异香,斜眼看了眼殿中放着的博山炉,目光又掠过李延年。
“陛下之物,何人敢生觊觎之心?”他笑着反问道。
刘彻退回原位,轻巧略过这个话题,又说起旁的事。
在温室殿与刘彻用过餔食之后,刘彻让李延年送他出宫。
李延年跟在霍去病身后,未央宫日复一日的庭燎逐一被宫人点燃,让白天的热闹在夜里得以延续。
李延年手上的宫灯莹莹,抬首看向霍去病的背影,忽而开口道:“冠军侯对殷姑子,可是真心?”
霍去病步履稳健,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真心不真心,何须你个外人评判置喙?”
李延年并未为他态度所恼,依旧温声笑问道:“君侯何以对我怀如此大的敌意?”
“你依靠谁上位我并不关心,但你最好因此伤害到所在乎之人。”霍去病停下脚步,他的锦袍在这样的寂夜中,几乎融于黑夜之中。
“君侯这话说得未免太过冠冕堂皇高高在上了些,我自会用自己的方式守护所在乎之人,也祝愿君侯此去战无不胜。”手中的宫灯的光微弱摇曳,这光给李延年俊美异常的面容染上了一丝捉摸不定的情绪。
“多谢阁下吉言。”霍去病看着少年,微微颔首,算是回礼,接着,再度抬步往前走去。
“冠军侯。”
霍去病停步,他身影若高山之松,而身后的李延年似修竹,二人一前一后,站在未央宫冗长的甬道之上,晚冬的夜风仍旧凌冽呼啸,将二人的衣袍吹得飒飒作响。
边上的灯火亦被吹灭了几盏。
“我真心希望君侯能平安归来,毕竟,你若有事,她不会心安。”
李延年的声音随着夜风飘飞。
“阁下不必操心我之事,最好管好自己,毕竟你我之间,还是你更让她担忧些。”
“延年之幸。”李延年的笑仍若熏风,柔而无害。
霍去病抬步离去。
李延年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转身离去。
——
三月,春水化冻,草长莺飞。
刘彻诏令太史占卜吉日。
刘彻领百官前往太庙,向本次出征的主将骠骑将军颁授斧钺。刘彻进入太庙门,面向西站立;霍去病随之进入太庙门,面向北站立。
刘彻亲执钺的上部,把钺柄交给主将,宣告:‘从此上至天者,将军制之。’后又亲握斧柄,将斧刃授予主将,道:‘从此下至渊者,将军制之。见其虚则进,见其实则止。勿以三军为众而轻敌,勿以受命为重而必死,勿以身贵而贱人,勿以独见而违众,勿以辩说为必然。’
霍去病跪下受命,拜而报君曰:‘臣既受命专釜钺之威,臣不敢生还,愿君亦垂一言之命于臣。君不许臣,臣不敢将。’【1】
刘彻许之,又授虎符、诏书、节、羽檄等信物。
这数样信物一旦交付于他手,便表明骠骑将军此刻真正拥有了调度骠骑营中一万精骑的权利。
霍去病双膝跪地,双手手心朝上,捧过信物。
这一刻,他的心潮泛起了一阵汹涌波涛,激昂澎湃。
刘彻拍拍他的肩,“朕的骠骑将军,定要给朕带回满意的战果。”
“臣,必不负陛下所托。”
公孙丞相强撑着病体来到了太庙,他瘦得过分,眼下青黑,面色泛青,看着台上的今上和年轻的骠骑将军,苍老浑浊的眼中流出两行热泪。
李蔡站在他身后,抬眼看着那骠骑将军,忽而笑了笑。
我们的骠骑将军还太过年轻稚嫩了些,怎可堪当如此大任呢?
授斧钺仪式结束后,霍去病辞行。
出征河西的骠骑营一万精骑大军早已集结完毕。
大军会路过河东。
殷陈不便在长安与他辞行,本就去河东祭奠义妩,所以便在河东等着大军路过。
她立在一座高丘之前,看到黑云般的大军整齐掠过官道。
她盯着那长龙般的列队,却怎么也瞧不见霍去病的身影。
颇为心急,正要催马前去追寻,心忽而一动,蓦然回首,却见踏云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