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驰而来。
马上将军英姿勃发,玄甲红袍,披风猎猎,如鲜明旗帜。
她目不转睛注视着飞奔而来的小将军,跳下马。
霍去病策到她身边,二人向对方奔跑。
霍去病将她拥入怀中,“闯闯,待我凯旋。”
殷陈环抱着他的腰,道:“我昨夜得以窥见长星,我的骠骑小将军定会凯旋。”她才惊觉他又瘦了许多,无奈隔着札甲紧了紧他的腰,絮絮叮嘱,“你又瘦了许多,行军也定要好好吃饭,平安归来,我在长安等你。”
二人时间紧迫,最终又依依不舍分别。
殷陈看着他驰远,直至队伍蜿蜒过官道拐弯处,她站上再高的山头,也再也望不到她的心上人。
——
殷陈下了高丘,牵着马在官道上慢行,忽而一群少年跑过。
“霍光,你等等!”
殷陈看着跑过自己身侧的少年,惊觉他的面容和霍去病出奇地相像。
那名为霍光的少年回过头,看着那落后几个少年,眉梢微扬,笑道:“你们可太慢了些。”
“方才那些骑兵可真威武神气啊!特别是那位骠骑将军,我长大后也要当将军,去打匈奴!”几个少年讨论着方才的之事。
殷陈的目光长久落在那回头的少年霍光身上,霍光也察觉到了那奇怪阿姊的目光。
“阿姊为何如此看我?”霍光笑着问道。
殷陈回过神来,勾出笑容,“我只是,觉得你生得很像我一个友人。”
“是吗?”霍光并未在意,朝她一揖,“告辞。”
转身与几个少年结伴往前走去。
鬼使神差的,殷陈忽然生出一丝冲动,她改变了方向,回身跟着霍光。
直跟到霍光与一众少年挥手作别,独自往家走去。
霍家宅子并不大,外围着篱笆,院中养着家畜,栽种了几株桑树,这是极其简朴的一所小院。
一个妇人院中忙着喂养春蚕。
“阿翁阿母,我回来啦!”霍光人还未进院就叫道。
妇人抬头,见他跑得满头大汗,走过去拿过帕子给他擦汗。
屋中走出一个中年男子,他面上已有了岁月的雕琢,蓄着胡须,依稀能瞧出几分年轻时的光彩。
“阿光,今日散学过后有没有贪玩?”
“没有哩,阿翁,今日那骠骑将军领军路过平阳,阵仗好大!那些军士好生威武,特别是那骠骑将军,据说他还未及冠哩,便有如果大的本事,能率领这么多的人……”霍光说起滔滔不绝路上见闻。
男子拍拍霍光的头,笑着耐心问道:“是吗?有多大?”
霍光朝父亲比了个夸张的手势,“我觉得,就像天神下凡一般!”
不一会儿,一个老妪来叩门,男子去开了门。
“哎哟,仲儒啊,我家屋顶的瓦掉了下来,你能帮我去看看吗?”
霍仲儒转头对着内里的妇人交代了两句,扶住老妪往外走去,“您这身子骨可不能再攀高了啊,上次摔的伤还没好全呢。”
“这不是来寻你了嘛,还唠叨我……”老妪笑道。
院中,灶间炊烟升起,霍光帮着母亲烧火。
殷陈站在院外,心中原本的那股不平却没有消退,酸楚仍弥漫至眼中。
霍光抬眼看到了篱笆外站着的人,起身走到殷陈身边,好奇问道:“阿姊为何悲伤?”
殷陈摇头,“不过是飞蝇入眼罢了。”
霍光望向将晚的天色,“阿姊要不要留下吃顿餔食再走,我阿母做的豆饭可香哩。”
霍仲孺回来后,一边拍身上的浮灰,一边道:“郑媪家的屋子是该修缮了,我瞧瓦片都脆了,若是下雨定会漏雨的,我过几日再去给她修修……”
他进院才发觉院中多了个女子,朝妻子投去疑惑的目光。
妇人解释道:“是个长安来的小姑子,阿光邀她到家中用餔食。”
听到长安,霍仲孺微怔,而后朝殷陈颔首,“家中既来了客人,咱可要好好招待。”
霍光自灶间抬起头来,面上沾染了黑灰,尤为可爱,“那是自然,我和阿母做了豆饭。阿翁也来做一个拿手的菜罢。”
霍仲孺洗了手,接过妻子手中的活。
一家人其乐融融,殷陈却像个窥探者,这顿饭她食不知味,最终落荒而逃。
当年,卫少儿和平阳县一小吏生情,怀了霍去病。然那小吏任期一到,一走了之。
卫少儿带着霍去病在平阳公主府为奴,一个奴私生子,自小便会受诸多苦楚。
可,那个人他并非大奸大恶之人。
相反,他家庭幸福美满,邻里关系和睦,为人谦和恭谨,养出的孩子也懂礼孝顺。
殷陈牵着追风往回走,她窥探了曾会属于霍去病的生活。
那么,那个幼时被孩童戏称为“野种”的小霍去病又算什么?
那个独自生长的少年,从未体会过一日父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