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窦太主身边的陈阿娇拭了拭眼角。
窦太主瞥见她的泪眼,原本冷淡的眼中终于有了些柔和,道:“姓霍的小子,此事办得还算称心。”
席中的众人已被南越的奇特歌舞吸引了视线。
殷陈扭头看向霍去病,眉眼中的郁色一点点散去,终于泪如雨下。
霍去病拭去她的泪水,温声道:“与他们好好道别了吗?”
原来,他早知晓了这一切,是他让南越众人携来祝福。
殷陈点头,“多谢郎君。”
“该唤夫君。”霍去病纠正她。
公主府的热闹散去,已是夜大半。
殷陈坐在床榻上,正数着便面上的金丝线,霍去病携着春夜微凉的风进来了。
红雪和青芜相视一眼,躬身退出卧房。
殷陈想起女官的话,连忙以便面遮脸。
霍去病走到榻边坐下,直勾勾盯着她看。
殷陈原还有些羞赧,此刻也盯着他看,“为何这样看我?”
霍去病笑道:“饿了吗?”
殷陈在便面后摇头,老实道:“方才红雪和青芜偷偷给我带了些吃的。”
霍去病却将一个小木匣递给她。
嗅到自匣中传来一丝香甜的气息,殷陈怔了片刻,接过那木匣,打开盖子,果然是一盘栗子糕。
他送来了她的新昏礼物。
如同一阵清风,吹得心湖又酸又麻,她捻起一块栗子糕放入口中,眼中也酸楚起来。
清甜细腻的滋味在唇齿间化开,殷陈问道:“郎君可知是谁送来的?”
“公主心知肚明。”霍去病语气略微带着冷意。
殷陈听到他这个称呼,瞬间明白过来,“郎君吃味了。”
霍去病揪揪她的鼻子,不满地纠正,“要唤夫君。”
说罢他在边上早备好的铜盆中净了手,待她吃完了栗子糕,又坐到床榻边,“闯闯现在可是我的新妇,所以我便大度地对旁人的示好视之不见。但接下来之事,可不许再分心了。”
呼吸间,他口中仍有些酒香,殷陈往后退了退,视线不自觉躲闪,屋中烛火似是被这动静惊得微晃,“我……我可没有分心……”
霍去病抬手一捞,将她拥进怀中,“闯闯,你终于嫁予我了。”
殷陈心跳加速,她一时怔住,想起女官说过的,“郎……夫君不更衣吗?”
霍去病喉中溢出一丝笑,“今宵夜长,我们有的是时间。”
殷陈听出他话中的揶揄之意,一手将他推开,扭过头不再理他。
霍去病其实也格外紧张,他拉过她的手,“今夜我由你掌控。”
“真的?”殷陈有些怀疑地看向他。
女官是曾给她看过一张黄绢,可那绢上的图,却没有一个是女子主导的。
她曾对床笫之事心生恐惧,这源于她那段痛苦挣扎的经历。
今夜之前,她曾无数次暗示自己,放松心态。
可他却将决定权交给了她。
霍去病十分坦诚,“在此事上,我亦是个十足十的新手,所以,请夫人指教。”
殷陈莫名放松了几分,她卸掉发上钗环,按部就班地脱去身上繁琐的三重衣,只余一件抱腹,想了想,又榻边灭掉几盏灯。
“夫君不脱吗?”
“我在等夫人的命令。”
殷陈遂一本正经发号施令,“那我命令霍军士,现在立刻脱衣。”
待到衣裳脱掉,她看到了他胸口那道伤,“这是首次出征时被匈奴射雕手所伤的?”
“你也有伤。”他方才看清了她清瘦的脊背,横亘着一道长疤。
霍去病抚上那道伤,他的指尖沿着那道伤疤,在她脊背缓缓游走,“何时伤的?”
“我曾试图逃出王庭,为匈奴射雕手所伤。”
霍去病沉默不语,抚在脊背上的手却停下了。
殷陈没有掩饰,她继续道:“其实那伤并不重,匈奴人对待逃跑的俘虏向来残忍,是拖行所致。这伤极重,我因此伤生生躺了两个月,匈奴人以为我屈服了。过后不久,王庭爆发了一场瘟疫。”
她叙述的语气过于平淡,可背后的伤疤狰狞凸起,带着温度的触及让她微微颤抖。
庆幸的是,她从未屈服,也成功活了下来。
殷陈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刚想回头,下一瞬,脊背感受到了一个温热的,比指尖更柔软的触感,那触感带着微微的痒意。
他虔诚而郑重地吻在她的伤口上。
她感觉到身体里有什么在破土而生,那感觉让她几乎身子发软。
臂上两条蛊像是嗅到了血腥气一般,立时兴奋起来。
殷陈回过头,笑吟吟道:“你说要我主导此事,可当真?”
“当真。”
殷陈抬手扯过他发上纚带,“那我不想你看到我的模样。”
当视线被纚带完全遮盖住时,霍去病的心忽而平静下来。
殷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