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陈长公主,又为何到了如今这般身不由己的田地?”这两年中,李姝早已看破帝王的心,语带讥讽。
殷陈沉默了一会儿,竟无从反驳,最终给了承诺,“我会尽力保全他们。”
“多谢公主。”李姝颤巍巍起身,她行的是一个端端正正的揖礼,双手交叠,前拱,削薄的身躯打弯,再抬眼,眼中闪着笑意。
“真想不到,你我会走到如今,我曾真切地恨过你,也曾无数次想要靠近你。殷陈,若我非我,若你非你,我想,我们定能成为挚友。”
殷陈走出合欢殿时,已是日暮西垂。
长安的余晖毫不吝啬洒在她身上,她一步步沿着纵横笔直的宫道在未央宫穿行,这纵横交错的道路交织着,再大一些,是长安的街道,乃至这大汉,山川河流隆起下沉,构成了一张巨大的棋盘。
她走在这条道路上,像是永远都走不出这迷宫一样的宫墙。
只是她埋头走到今日,已经无路可退,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也要扳倒李蔡。
卫子夫与她坐于椒房殿的菊台之上,看她英气的长眉微挑,“公主有心事吗?”
“皇后能同我说说从前吗?”
“从前?”卫子夫讶然看着她。
她的目光变得悠远,是初次见到陈阿娇的时候吗?
那时的她对于那个住在椒房殿的大汉皇后充满了好奇,听闻她奢靡,跋扈,性子恶劣极了。
她也是满怀着欣喜跟着今上入宫的。
可宫中美人如云,一个美丽知趣的女子在任何地方都能会活得如鱼得水,除了有更多美人的地方。
她带来的新鲜感很快便被新人淹没。
遇到陈阿娇那日,是极好的晴天。
少女歌声清亮而悠远,舞姿优雅动人,恰好吸引了陈阿娇。
“你便是平阳送进宫来的卫美人?”
卫子夫惊了一跳,转眼看到了立于花树下,眼神明亮的阿娇。
她下巴微扬,眼神带着能轻易察觉敌意。
卫子夫是个极聪明的人,自然知道这便是窦太皇太后的外孙女,窦太主的女儿,大汉的陈皇后。
于是她立刻行了拜礼,“皇后长乐未央。”
“你方才唱的歌很好听,再给我唱一遍。”是毋庸置疑的命令语气。
陈阿娇随意在亭边坐下,撑着下巴看她。
在旁人看来,这是一次示威。
卫子夫也这样认为,可她只能顺从地遵命令。
末了,陈阿娇盯着她出了会儿神,喃喃道:“他原来喜欢这样的吗?”
卫子夫躬身,低垂的眼中满溢了紧张。
岂料,陈阿娇下一句是,“你可愿意教我?”
十六岁的少女讶异抬眼,瞧见了同样漂亮的清澈眼瞳。
陈阿娇难得展露出一丝垂询意味,连眼睛都特意弯了一个极小的弧度。
“不可,皇后乃是大汉最尊贵的女子,怎可与婢子学习这些……”
“尊贵?”陈阿娇起身,曳地裙裾逶迤至卫子夫面前。
卫子夫连忙垂首,她怕这位跋扈的皇后寻她的麻烦,背脊都僵直了。
但她也因此看到了,一朵小小的粉色五瓣花落在了阿娇鞋头上。
“我不管,明日你来椒房殿。但不要太早,我起不来,东中又太热了,那就下昼,过后刚好与我一起吃餔食。”
陈阿娇自顾自说着,踩着小小的粉色五瓣花走了。
卫子夫偷偷松了口气,抬眼,与陈阿娇恰好的回眸撞个正着。
不知怎么回事,卫子夫忽而朝她一笑。
恰好风来,吹落枝头粉色花瓣,纷纷扬扬,像是一张即将打开的序幕。
那时的二人不知道,十年之后,她们的地位开始转换,两位大汉皇后的初见,在春景繁花里。
——
殷陈觉得自己开始变胖了,在阿母和皇后轮番送来的补品中,她对镜瞧着自己越加圆润的脸,揪了揪颊肉。
红雪笑道:“公主怎么这副模样?”
殷陈苦着脸回过头看红雪,“我才发觉从前的衣裳都穿不上了。”
卫少儿抱着阿婴走过来,“是啊,公主这段时日憋闷坏了,不若出去走走罢。”
公主府的车驾,太过招摇了。
殷陈翻出从前的衣裳换上,将发上金玉饰物取下,只攒了那根白玉簪。
她仿佛又回到了还是殷陈的时候,但富足的生活在她身上留下了点点痕迹,她的手在日复一日的娇养中早失去了拿刀的气力。
她从前的衣裳并不裹紧腰身,桎梏步伐。
带着红雪出了公主府,便混入了长安人流中。
她许久未曾在人流中穿梭,长安炎夏已经初见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