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围绞杀即可。
于是他高声喝止,将身侧那个女子推了出来。
“霍去病!你看看这是谁?”他的声音回荡在天地间,汉军一瞬间往那个方向看去。
隔了太远,那女子的身影如竹。
能认出她的人不多,但赵破奴和仆多当即就转向了霍去病的方向。
他曾敏锐地察觉居涂高丘上那个躲在沙棘丛中如猎物一样的少女,他也曾一箭射穿百步外猎物的喉咙,他的箭几乎从不虚发。
可这次,他无法再抬起那近在手边的弩。
高丘之上,她的发和衣袂都随风纷飞。
那一瞬间,脑中似是一根蹦到极致的弓弦倏地松开,似是被猛地抽了一鞭,清晰的钝痛让他脑中嗡嗡作响。
眼眸霎时红了,他浑身绷直,栖霞似是察觉到了主人的不安。
他不知本应在陶邑的她怎会出现在幕北,直至捏着刀的手心传来疼痛,他才迅速回过神来。
这一刻,他已经无法没有再多的时间再去思考两全之法,车悬阵已经运行到最佳状态,再不下令,车悬阵的冲阵威力便会大打折扣。
而匈奴侧翼已经分包过来,再晚半刻,车悬阵便会彻底停止运转。
这日的日落与往常并没有任何不同,大幕中央的残阳如血,但也嗅到了残忍的气息,烟尘四起,蹈碎了大幕千百年来的寂静。
这也是一场盛大的,残忍的落日,它象征着大汉和匈奴百年来的战争终于要做了了断,而那个关键节点,就掌握在他这个主将手中。
“霍去病!你若要汉公主的命,就立刻束手就擒!”乌维仍在高声叫嚣着,“再不停下,你便等着我割下此女的头颅做饮酒器祭天!”
按照往常,这个时候的阵法已经成型,正是最佳的冲锋时刻,可主将的犹疑让气氛凝滞下来。
时间正在慢慢流逝,再这样僵持下去,汉军的优势稍纵即逝。
乌维明显是在拖延时间,霍去病知道,汉军所有人都知道。
李敢下意识看向霍去病,隔了重重的人马,他依旧察觉到霍去病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
李敢估摸着若是出手,能射死乌维的概率有多大。
显然乌维知晓大黄弩的威力,他站在射程之外,甚至还用殷陈挡了半边身子。
霍去病没有把握,他也没有把握。
谁也没料到乌维竟抓住了陶邑公主来做要挟。
然后变故就生在这一刻,殷陈只觉心口一痛,似乎有什么利器凿穿了她的血肉。
久违的痛意再度席卷了她全部的感官,她看到了那个人。
那并不是从汉军射来的箭,而是匈奴部射来的。
那是大汉埋入匈奴的钉子,也是刘彻为她安排的归属。
公主死阵前,军士志气扬。
她想,看到她死在此处,他此刻该有多伤怀?她还未来得及告诉他,她为阿婴取的名字。
她的阿母,那个被永远困在长门陈阿娇,该有多悲伤?
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去岁中秋,椒房殿内,公主们围坐在皇后身边,热络与她说着从前之事。
她闪烁其词向姨母讨教床笫之事,义妁直白的话语让她羞赧奔逃。
窦太主旁敲侧击地打听她的状况,舅父在她的昏礼上洒下的热泪。
是在李家班子与众人欢宴,是李广利斜倚栏边故作冷漠的关怀。
是深夜的浓情蜜意,是带着嗔怪的埋怨,是带着宠溺的呢喃,是一次次坚定向她伸出的那只手。
若是时间逆流,让那册封为陶邑公主的医女再次回到东市医馆中;让那白发少女隐没在西南山间,停留在南越;让淮南的夜再次回到白日,让少女割在腕上的伤口愈合,发再次乌黑;让那场大雪再次回到天上,让长安道旁冻死的人再次恢复生机。
让一次次的相处,信任,回到陌生与防备。
让她再次回到元朔六年的官道上,牛车上的几个人讨论着新近封侯的新贵冠军侯如何风靡长安。
让那躺在边上的少年将遮在面上的荷叶盖在脸上,遮住那双长而不狭的双眸,耳上的茵陈耳饰闪着光。
那打马过官道的少年郎与她所乘的牛车擦肩而过。
让那射出的一箭回到弩上,让燎原的大火乘着回卷的东风逐渐消亡,让那居涂那弯月牙一般的湖泽再次碧绿。
让一切回到最初的梦中,那个破梦而来的少年,他斩去她束缚她的绳索,他朝她伸出手。
一切的开始,若斑斓的琉璃碎片,每一片都折射着不同的时期的她。
她觉得身体里有一部份正在急速地抽离,她冷极了。
她张着嘴想说些什么,却只有些残破的音节。
恍惚间,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