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瞧这军中气氛,像是打了大胜仗的模样吗?”
赵破奴怎会不记得二战河西大胜的欣喜,可殷陈生死未卜,将军怎么会提起精神来祭天?
高不识却道:“狼居胥山近在眼前,若能得径路神庇佑,公主定能平安无恙。”
“径路神,我们的小将军可不会信这劳什子神。”
可当霍去病听了高不识的提议,立刻着手开始准备祭祀。
他从未如此虔诚,按部就班地沐浴斋戒。
他一步步登上狼居胥山,以血滴入酒中,倾于祭坛之上。
他在心中祈愿道:祈天垂怜,霍去病愿领受这世上一切苦难,换得殷陈一线生机。
回程的日子渐近,可公主仍没有醒来的迹象。
“长安有最好的药和最厉害的医者,可回程艰难,公主万不可受颠簸。”在临回程前,翼君寻到霍去病。
正在陷入两难境地,阿娜妮出现在了幕北。
她骑着橐驼,依旧美得张扬热烈。
一进帐,她脚步略有些迟疑,提了提嗓音,一步步靠近胡床,瞧见那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双眸紧闭的人。
阿娜妮仔仔细细地看她,忽然道:“当真是命大得很,这都死不了。”
床上之人毫无反应。
阿娜妮在榻边踱步,又冷着脸沉声恐吓,“我对霍去病贼心不死,你若死了,我便抢了你的郎婿,再让你的孩子唤我阿母,我对孩子向来没耐心,若他病了,我只把他扔给旁人……”
“你个没良心的,我千辛万苦从河西来,想带你去河西瞧瞧,你怎么能躺在这里装死?河西有数不清的宝石,看不尽的美男,你不是最喜欢这些吗?我都给你。你不是天下最有本事的人吗?你怎么会死……”
她向来心肠冷硬,亲手弑父那一夜,她的眼泪没有流下,此刻却扑簌簌地爬满面颊。
阿娜妮就这样从幕北一直唠唠叨叨到了河西。
就算是这样的美人,唠叨起来也像只苍蝇一样叫人心烦,殷陈想让她闭嘴,奈何口不能言。
她想让阿娜妮将她送回长安,她不喜欢大幕,也不喜欢宝石和美男。
可她被困在黑暗中,无人可以听到她的话。
这日阿娜妮又给她擦手擦身子,“若霍去病这一回汉廷便做了负心人不要你了,那你留在河西罢。”
不要,不喜欢。
殷陈无声反驳。
阿娜妮看着她微蹙的眉头,手上用力了些,又生怕将她弄疼了,放慢了动作,“真没良心,提议也不行。真搞不懂你,我叫哈森去汉廷送信,或许是做错了,你这样铤而走险,不值得。”
“当然了,你向来如此行事。”阿娜妮替她穿好衣裳,又抚平她的眉头,躺到她身侧,“你可知,血祭是匈奴人最郑重的祭祀方式,若你死了,他定然活不了。”
他从不信鬼神之事,可他曾在南越的神女祠为她虔诚祝祷,也在幕北的狼居胥山为她以血祭天。
阿娜妮转头看她,见她眼角湿润,滚下一颗泪来。
第225章 再入梦
元狩五年冬, 霍去病借着巡防边防群县的缘故,与淳于文踏上了前往河西的道路。
去岁还发生了两件大事,郎中令李广随大将军出征失期, 拔刀自刎而死。
骠骑将军幕北一战大获全胜,今上封骠骑大将军,封赏逾万户,与大将军同任大司马。
卫氏满门荣耀。
过了令居,越过乌盭山, 河西已是白茫茫一片。
自河西二王降汉后,小月氏又迁回了休屠城, 一入休屠, 高鼻深目的月氏人箪食壶浆,夹道欢迎。
入了王宫,阿娜妮领二人前往内殿。
内殿很暖和,炉中飘出的烟雾袅袅, 靠内的榻上女子安静躺着。
数月未见,她瞧着瘦了些, 发长长了许多。阿娜妮将她照料得很好,除了长久不见日光,面色过于苍白之外,倒像是睡着了一般。
阿娜妮斜眼瞥霍去病的神色,道:“我用尽西域名贵药材吊着她的命,若你没法唤醒她,我这药可就浪费了。”
在幕北时, 她与霍去病约定, 她将殷陈带回河西。
一是回汉路程遥远,行军还有夹杂匈奴俘虏, 带着她多有不便,二是她如今这样子回到长安恐会引起变故。
阿娜妮带她回河西,一是月氏有巫医能暂且保住她的命,二是河西近西域,此前因醉梦香,他能入她的梦,若能再次寻得醉梦,或许他能再次入梦唤醒她。
阿娜妮带着她从幕北一路走走停停,行了一个月才到河西。
这数月间,她派人在西域几经寻访,终于寻到了醉梦香。
她与淳于文相视一眼,二人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