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中行说意味深长,“此人碍于承诺,所以借旁人的手让从前的一切尘归尘,土归土。”
“你是说,今上?”
“今上给过陈先皇后承诺,绝不对义妁动手。”
简直是个,让她绝对想不到的理由。她从前曾在齐溪处得了玉严以后便接近了真相。
隔了数年,殷陈几乎想不到当时的心情了,可她当下,只觉寒凉刺骨。
中心说瞥见她愣怔,“公主可想好了,若公主明白了这一切,仍要替今上除了我,我毫无怨言。我原以为你同我一样,是算我错你,你虽是他的女儿,但丝毫没有他的手段。早在王庭,我就该看清你的,你能制造一场瘟疫让你得以庇护,却没有对恨透了的匈奴人下死手。你是个……太有良心之人,这样的人,不堪与谋。”
殷陈本该愤慨地指责他,尖锐地刺痛他,痛责他为人鄙薄,残缺,阴暗,可她此刻只是沉默着。
炉上的酒再次滚了,她曾经有许多时刻都恨不得手刃他,此时隔着缭绕的烟雾看着他,却忽然失了气力一般。
她面色平静,语气平淡地叙述,“你若当真有那翻覆权势的本事,便不会龟缩在匈奴地二十年。你以为是蛰伏,实则是懦弱。你根本没想到大汉会在今上的手上变得如此之快,眼看着匈奴人败了,你攀附的高枝摇摇欲坠,你慌乱,你谋篇布局数年,竟被打破了。所以在幕南之战,你杀了李蔡,你替代了他,回到了大汉。李姝,不过是军臣与一个女子一夜露水留下的孩子,你却在马邑之后让李蔡将她带回了李家。自那时起,你便有了将她送入宫中的打算。你一边在大汉布局,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皇后和皇长子刘据,一边与淮南王刘安勾结谋反,想就此除了大将军,更暗中对冠军侯下毒,想让他死在淮* 南。你意欲搅乱时局,颠覆这世道,可你忘了,今上才是那双操纵棋局的手。”
中行说的面色愈加难看,他拿起酒勺要舀酒,动作失了从容,酒水洒出,滴在红木案上,像是淌了一滴泪。
殷陈没有放过他,她的态度越发坚定,“其实这所有的一切都很安排得很巧妙,可你偏偏太过自信,你看到了我,看到了那个本该死在王庭的女子出现了长安。你兴趣渐浓,你期许我能如你一般,不,你期许着遭受了苦难磋磨的人都如你一般,阴暗扭曲,你想要有一个人看到你的杰作。
你选择了我。”
中行说。”
至此,殷陈平静地吐出他的姓名。
这个名姓早该湮灭于幕北的黄沙之中,早该消逝于迥回的长风之中,可他在数十年后,竟如幽魂一样回来了。
“你现年八十有余,却要扮作一个五旬之人,你早就病骨支离,仍然勤勉于丞相事务,你旰食宵衣,箕风毕雨,其实想要成就一番大事,你期许着旁人能赞颂你,能看到你,理解你。”
“你身在匈奴这许多年,深觉寂寞萧索,匈奴人的难以驯化让你一身抱负毫无施展之地。”
殷陈观察着他的神色,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逐渐变得冰冷,他藏得再好,表现得再无所畏惧,总是会恐惧的。
人有欲望,所以会被欲望掌控。
刹那,中行说面上的神色有崩裂趋势,他闭了闭眼,再次睁眼,拊掌道:“好一个跌宕起伏,精彩绝伦的故事。”
故事,他对这番论调冠上了故事的名号。
第229章 醉意
楼下尽情将自己抛入输赢赌局的人群, 中行说享受在上俯瞰人们沉沦的欢愉之中,人声鼎沸中,他能迅速看清一切。
殷陈以手撑案, 微微前倾身子,长眉之下目光锐利不可直视,在这浪潮之中,她稳站潮头屹立不倒,“你想要世人知晓你的身份, 知晓你的一切所为。但我会给你找一个正当得甚至不能再正当得理由,让你以李蔡的身份死去。”
中行说的手抖了一抖, “长生之术, 他也不要了吗?”
“你我都明白长生之术,只是虚妄。”
“不,你分明见过那个长生之人。”
殷陈忽而抬手,藏于袖中的簪迅速抵到中行说喉间, “你没有机会了。”
“我若死了,盐铁和算缗告缗所有矛头都会指向义纵。”
“你凭什么认为, 你便是能掌控一切之人。”殷陈的手越加往前抵,簪尖已经刺入他的皮肤,温热的血液顺着簪流到她手上。
中行说面上没有丝毫恐惧,似乎那抵在脖颈前的利器压根威胁不到他,“所以,你也愿意让霍去病与我一起死吗?”
从他口中听到霍去病的名字,殷陈喉头发紧, “你对他做了什么?”
“他曾在狼居胥山上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