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血祭, 你猜,匈奴人会不会在祭器中下手?”中行说语气平淡, 或者说,他从来都是这样,是要拉着所有人一起下地狱的。
殷陈注视着他眼睛,他眸中含着戏谑的笑,方才的惊惶竟是装出来的。
他分明是在用没有发生的事威胁她,可他这一脚,实实在在踩在了她的命脉上。
尖簪霍然收回,殷陈坐回原位,“你以这样一一副残破的身躯,竟能将这丞相当得这样好,你想证明的事,已经证明了。”
难得从她口中听到如此中听的话,中行说瞥过她耳上的耳饰,“若非我残缺如此……”
“你期许有一个人步你的后尘,才将李延年拉入泥沼。”
那时的永巷中,李延年朝她一揖,说出这样一句话,“延年永远都会是姊姊的退路。”
他与他的理想背道而驰,甘愿为她在刘彻和中行说中间周旋。
中行说想起了李延年那双眼睛,他那张太过俊朗的年轻面容,是极具欺骗性的,他竟也被他骗了。
但如今也无所谓了,他如今已经失了培养一个少年的兴致。
“公主最好祈祷,在那位神秘的张先生出现之前,霍去病还能活着。”
殷陈不想相信他的话,可又不得不对他的话起了几分警惕,“就算张先生出现在长安,又能证明什么?”
“人的执念是可怖的,当天下最想要的物件就摆在眼前,那他无论花上什么代价,都必须得到,我很期待他看到那张先生的反应。”
“闭嘴。”殷陈虽对她这个阿翁没什么好感,但他对大汉来说,确实是个极好的帝王。
“既来了这赌坊,公主可愿与老叟赌一赌?”中行说再度往她杯中添上青梅酒。
微酸的气息,牢牢扣住她的嗅觉。
殷陈走出赌坊时,手上捏着一根博箸。
东西市有这样一个地方,在宵禁前半个时辰,灯火仍旧通明,能轻易掌控人的悲喜。
而那重建起这欢场之人,站在高楼之上,淡漠俯视那青盖车缓缓离去。
他抬起手,掌心的纹路缠绕,他今夜似乎苍老了许多,身形微微佝偻,不再挺拔。
殷陈说得没错,那长期维持着他丹药已经将他身体掏空了。
他对一直以来想要的结果产生了类似镜花水月的幻觉,他所追寻的,从来不是长生,那是极致的恨意让他走到了如今,可为何,他会因她的几句话扰乱了心境。
不,他想要的,只是毁灭、颠覆这汉帝国。
霍去病抱着阿婴等在中门处,他抱孩子的动作已经相当娴熟,阿婴倒是精神得很,见着她就伸着小手要抱抱。
殷陈接过阿婴,又瞧瞧霍去病,见他面色如常,甚至还比从前胖了些。
“看我作甚?”
阿婴得了阿母抱,又不舍得阿翁,小手紧紧抓着他的食指不松开。
二人只能别扭地走在廊下,殷陈淡声道:“半日不见,我瞧夫君似是又俊朗了几分。”
他分明已经听过她说许多这样的话,心头仍忍不住微动。
边上提灯的丫鬟们不住偷笑。
将霍嬗哄睡了之后,殷陈将霍去病按在榻上。
“本公主要有话要审你。”殷陈在边上净了手,又坐到他对面,言简意赅。
霍去病有些莫名其妙,“今日想在榻上吗?但今日尚未沐浴……”
若是往常,殷陈定然已同他闹作一团,可她今日一副公事公办的严肃模样,“你在幕北狼居胥山祭天时发生了什么了?”
霍去病觉得她今日有些怪,“只是一场普通的祭祀。”
“不说,那我明日去问仆多和赵破奴。”殷陈脑中一直回荡着中行说的话。
霍去病拉住她的手,“血祭。”
“你可知血祭代表着什么?”殷陈坐到他身侧,神色严肃。
霍去病转而与她十指紧扣,声音沉沉,“知晓。”
他的回答太简略,让她怔愣半晌,“为何?”
“若世上没有殷陈,那便没有霍去病。”
他曾在河西的梦境中这样告诉她,今日,他又以这句话来回应她的疑问。
殷陈摸上他的胸口,他的心跳是稳健有力的,一次又一次,敲在她的手心。
“匈奴人狡诈,必会在祭器上动手脚。”殷陈摸上他的脉搏,她的心太乱,压根摸不出他的脉象有何异常。
“说说今日之事罢。”霍去病扣住她的手腕,声音沉静。
那一瞬,慌乱如同烧红的铁堕入水中,殷陈抬眼看他带笑的眉眼。
他的温热让她奇迹般镇静下来,她反拉住他的衣袖,“中行说告诉我,在幕北的祭祀中,匈奴人对你下了手。”
“可我现在十分康健,闯闯不是看到了吗?他此举不过是在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