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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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没有。”谢燕珏终于开口,捉住他在自己脸上乱弄的手,却没放手,将他的手搭在小臂处,引导他避开障碍物坐下。
俞良另一只手摸索到椅背,然后慢慢坐下,“你做的面还没吃呢?”
他两只手在桌上摸索,碰到一个冰凉的瓷碗握住,又摸到筷子准备拿起来,谢燕珏摁住他的手,“早上的面早坨了,别吃了。”
说完准备将面碗从他手里拿走,俞良却一把将面碗圈怀里,“没关系。”
“都凉了。”谢燕珏伸手去抢。
“不要。”俞良执拗道。
谢燕珏有些无奈,皱着眉不想说话,俞良见他不反对了,就伸手去摸他的手,他的手在空中抓空了好几次,谢燕珏看不下去了才将手递给他,他偷偷笑了笑,顺着小臂慢慢摸到手指。
谢燕珏只觉得有一条小蛇在自己手臂上游走,一阵酥酥的感觉贯穿心脏,他喉结微动,居然没把手指抽出来。
两个人的手指交叠如十指相扣,俞良试图从他手里拿出筷子,谢燕珏的手指却突然收紧不松手,同时也握紧了俞良的手指。
俞良的手很软,很冷。
谢燕珏有东西戳了戳他的掌心,低头对上带笑的嘴角,“给我嘛。”
这句无意的嗔怪落到谢燕珏耳朵成了撒娇,他咳嗽两声松开手,转移话题道:“我去给你热一下。”
他端着碗离开堂屋,深呼一口气,压下心里奇怪的躁动。
“给你,吃吧。”谢燕珏将其中一碗递给他,自己抱着另一碗唏哩呼噜吃起来,他今天一天没吃东西是真饿了,几口解决了,砸吧了一下嘴,忘记放盐了,没味。
他将碗放在桌子上,看着俞良吃,俞良眼睛睁得大大,墨黑色瞳孔却黯淡无光,空洞无神,他拿着筷子在桌子上乱戳,谢燕珏握住他的筷子引导到碗里,他笑了笑,好不容易挑起来的面条还没到嘴又全撒在衣服上了。
谢燕珏看不下去了,从他手里夺过筷子,挑起面条,“张嘴。”
“不用……”
“张嘴。”
俞良纠结着捏着衣角,慢慢张开嘴,谢燕珏一口口喂他吃,俞良双手搭在膝盖上坐得乖巧,腮帮子慢慢鼓动,乖巧得让人,喂了几口,他眼睛越来越红,最后将头低下去。
从一个正常人变为一个连饭都吃不了的废物,心情落差肯定大,谢燕珏将碗放下,“这个症状多久了?”
“十年了……”他将头深深低头,说话带着鼻音。
“大概多久一次?”
“不确定,一开始比较频繁,现在大概一两个月一次,一次可能一两天,也可能一周,或者更久……”
谢燕珏想象了一下这十年他都是如何度过的,每次失明都是怎么吃饭生活的,突然想抽烟了,但想到他闻不了烟味又作罢,转移话题道:“面的味道怎么样?”
俞良吸了吸鼻子,撑起一个笑容,“很好吃。”
又伸手摸到他的肩膀,似是鼓励地拍了拍,“很棒。”
谢燕珏笑着拍掉他的手,“骗子。”
俞良听见他笑了,也笑起来,试探性问道:“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不好。”
“啊?”
谢燕珏逗他,“好像好一点……”
“那……”
“但又没那么好。”
“啊?”
谢燕珏笑起来,“逗你玩的。”
吃完饭后,谢燕珏扶着他去洗澡,本来他想劝他明天再洗,但俞良坚持说衣服脏了非要洗,没办法他只能搬了把椅子让他坐着洗,“衣服和毛巾放这了,有事叫我。”
他回到里屋,刚躺上床就来了倦意,连打了三个哈切,靠在床头就这么睡着了。
睡梦中突然穿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不耐烦地睁开眼,入眼是雪白的大腿,“艹!”
俞良吓得往后缩,“怎么呢?”
他只穿了一件刚遮住一点点屁股的t恤,露出两条又白又直的腿,甚至随着他的动作,谢燕珏甚至可以看见他的内裤。
一滴血突然掉在他的衣服上,“艹!”
谢燕珏从床上跳下来,慌忙拿纸堵住鼻血,脑子里循环着我靠我靠我靠我靠。
俞良两只手向前探,焦急道:“怎么呢?”
谢燕珏仰着头,一手拿纸堵住鼻子,觉得丢脸到家了,不就看个腿吗,怎么就流鼻血了?
天干物燥,天干物燥,一定是天气太热上火了。
“谢燕珏?”
“你别动,我没事。”俞良听话不动了,谢燕珏闷声道,“刚刚看见一只老鼠。”
俞良先愣了一下,然后笑起来,左脸颊微陷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
谢燕珏本来还在生闷气,但看见他脸颊的酒窝一下气消了,忍不住戳了戳他的酒窝,还挺软,俞良笑容一滞,他马上反应过来这个姿势有点暧昧,咳嗽一声,“你笑什么?谁准你笑的。”
“没想到你居然害怕老鼠。”
谢燕珏感觉鼻血止住了,将纸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拉着他坐在床边,理直气壮反问道:“怕老鼠怎么呢?”
眼神扫过俞良细白的大腿又马上扭到一边,喉结上下滚动,“刚刚在找什么?”
“找裤子,在那么木箱子里面。”俞良老实坐好,又解释道,“刚刚裤子掉地上沾水了。”
谢燕珏很快翻出一条洗到褪色的牛仔裤,下意识动作想蹲下去帮他穿,蹲一半又突然觉得奇怪,站起来把裤子塞他手里,“可以自己穿吧?”
“嗯。”俞良接过裤子自己穿。
谢燕珏站在一旁,头扭到一边,不对啊,不就是帮男人穿个裤子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和他那么狐朋狗友天天光膀子都没不好意思,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想通了之后,谢燕珏又将脸转过去,直勾勾盯着他换裤子,我为什么要盯着一个男人换裤子?神经病啊。
他无语一瞬,突然注意到俞良膝盖处的淤青,在他白皙的身上格外醒目,他蹲下身将裤子卷起上去,“这是怎么搞的?”
“哪?”俞良摸了摸膝盖,“哦这个啊,刚刚不小心摔了一跤。”
“不是让你喊我吗?”谢燕珏皱着眉,起身去拿医疗箱,里面东西还算齐备,“手拿开,给你涂药。”
俞良弯了弯眼角,将手拿开,谢燕珏单膝跪在他面前,动作轻柔用棉签轻轻点着膝盖,突然想起自己睡梦里依稀听见有人喊自己,但他并没有醒来,心里一阵懊悔,“以后我没回应,你就喊大声点,知道吗?别傻乎乎自己走过来。”
“没关系的,这次是不小心。“
“那下次呢?”
俞良一怔,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也从没有人问过他,他记得第一次失明在屋里东磕西摔之后,他会学了小心翼翼的去触碰去试探,之后就很少摔倒,但下次呢?
“下次记得叫我听见没,万一又不小心,这还是摔得轻,要是摔重一点……”
似是惩罚,谢燕珏那棉签戳了一下他的伤口,俞良嗷了一声,他哼了一声,吹了吹伤口,“知道疼了吧,让你长点记性。”
俞良心里流过一阵暖意,“嗯,好。”
涂完药,谢燕珏将他抱到另外一间屋,帮他掖好被角,“你碰到本少爷也是幸运,我还没照顾过人。”
“谢谢。”俞良侧躺一边,笑着说。
“你又假笑。”
“嗯?”
谢燕珏戳了戳他的脸颊,“酒窝呢?”
他很早就发现了,俞良这人外表看起来温顺乖巧,其实内里清疏客气,笑容总是客气的礼貌的,笑意从不及眼底,只有露出酒窝的笑才是发自内心的笑。
“多笑笑,好看。”
俞良微愣,嘴角笑意加深,小酒窝露出来。
谢燕珏这才满意地回去睡觉,起初却一直睡不着,心口似乎憋着什么东西,他双手枕在脑后,望着纱窗外皎洁的月亮,突然想起俞良雪白的大腿,再往上一点就是若隐若现的……
艹,想着干嘛?
谢燕珏用毯子盖着头,强制清除画面,逼着自己进入梦乡。
翌日,清晨。
“艹。”
谢燕珏靠在床头,满眼红血丝,双手颤抖地点了支烟,拼命压下身下的反应。
他做春梦了。
这倒不稀奇,关键对象是俞良。
谢燕珏指尖仿佛还残留着温热湿润的触感,耳边是俞良情不自禁的喘︱︱息声,俞良用湿漉漉的眼睛恳求地望着他,求他放过他……
谢燕珏手一抖,烟灰落在地上。
笃笃,敲门声。
“谢燕珏,你醒了吗?”
谢燕珏身躯一抖,大脑空白片刻,随意擦了擦,“醒了。”
他声音发哑,打开门,俞良正站在门外,眼神熠熠,“我做了早饭。”
“你眼睛好了?”
“嗯,今天早上突然可以看见了。”
“嗯。”谢燕珏眼神躲闪,有些心虚地错开身,“我去刷牙。”
俞良奇怪地看着他,见他走出大门收回目光,擡脚进入他屋内。
谢燕珏站在门外深呼吸几口气,咬着牙告诉自己天干物燥,他只是太久没发泄了,他绝对不可能喜欢男人。
默念三遍后,他快速洗漱完准备吃早饭,却不见俞良的身影,他叫了几声,推开房门,脸色一变,“你在干什么!”
“啊?”俞良从被子中擡起头,眼神迟疑,手里拿着被子,被子残留着馀温,上面湿了一小块,他眼神无辜,“小狗好像在上面尿尿了……”
谢燕珏一把从他手里抢过被子,又羞又恼,“你在干什么……”
“我只是……”
“别说,我不想听。”谢燕珏将他推出去。
“诶被子要洗一下……”
“我自己洗。”谢燕珏将门合上,靠在门上缓了半天,低头看了看胯间的小帐篷,“艹。”
俞良站在门外,想起他发红的耳尖,奇怪地皱了皱眉。
小黑围在他脚边叫着,舔着他的鞋子。
俞良蹲下身,敲了敲它的小脑袋,“下次不准乱撒尿听见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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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决定做个小偷。”
“为什么?”
“因为要偷走你的海星。”
宝贝们快拿海星来砸伏伏≥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