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江望年是想赌一把。
赌这份少年热忱, 能够天长地久。
无论他究竟是人还是鲸，只要他愿意爱江思渺，江望年就愿意相信他一回。
眼下江鲸想留在人类世界。
所以江望年也想帮他留在人类世界。
那么首先要帮江鲸解决身份的问题。
江鲸现在实际上没有社会身份, 短时间还能勉强混过去，但如果江思渺真想和他一直在一起, 肯定是要解决这个头号麻烦的。
可江鲸是突然出现在人类世界里的，没有任何能证明他身份的材料。真要操作起来的话，难度很大。
而且最令人担忧的还不是这个。
江望年更担心, 江鲸未来会不会再次消失。
他很坦诚地表示自己愿意一直当人类，但是江望年也清楚, 能不能变回虎鲸, 暂时是不受他们自己意志控制的。
如果他们好不容易花力气证明了他的合理存在，但等江鲸消失后，又要想办法掩盖住他的凭空消失。
真麻烦啊。
他弟怎么就偏偏爱上虎鲸了呢？
“你和思渺聊完了？”
代月走进房间，看着江望年表情忧心忡忡, 试探着问道。
江望年叹口气：“聊完了。”
代月问：“他怎么说？”
江望年摊手，有点无奈道：“承认了。”
即使有心理准备, 代月还是有点震惊：“思渺真的是同性恋啊？”
“怎么了？”
江望年像是突然被戳到什么逆鳞，震声道, “我弟是同性恋怎么了？他就是喜欢男的，又没犯法！都现代社会了！他想喜欢谁就喜欢谁不行吗！”
代月有点哭笑不得：“？”
不是你自己最开始反对的吗？
但看他表情，代月也猜出他是倒戈了, 忍不住揶揄说：“你这转变得也太快了。我可还依稀记得, 你刚开始铆足劲想拆散他俩的样子。”
江望年：“……”
“有吗？”
江望年咳了一声，说, “我只是有点担心，这条路不好走而已, 谁说我要拆散他们了？”
“年轻人的路都是自己走的，只有自己走过了才知道值不值得。”
代月蹲下来一点，看着江望年说，“就像你当初选择和我早恋的时候，如果说出来，也是所有人都反对吧？”
她也不否认，早恋的情侣十对里面九对会分。
可是再难走的路，也是自己选择的，只有真正走过才能知道对不对，而不是靠着别人的所谓经验来决断的。
“至少我们现在很幸福，不是吗？”
江望年握住妻子的手，点头：“这道理我明白。”
对于别人的感情，他只是旁观者，不是参与者。
无论这条路好不好走，都是江思渺和江鲸自己选择的，即便他作为年长的兄长能适当给出一些建议，但最终走上这条路的人还是他们自己，他不应该去干涉。
“而且，我觉得真是江鲸的话也不错。”
代月说。
江望年：“为什么？”
代月语气很理所当然道：“因为江鲸长得帅呀，对着这张脸心动很正常。”
江望年心中警铃大作：“？！”
慢着！他是你弟夫！
在江望年因为吃醋炸开前，代月收起玩笑，又认真说：“因为江鲸看起来就很喜欢思渺丶”
在江望年怀疑自家弟弟在谈恋爱后，代月也回想了一下江鲸和江思渺的之间的互动。
她虽然在感情这方面确实有点迟钝，但仔细回想，之前一些以为是朋友的痕迹就悄悄露出了马脚。
江鲸看江思渺的眼神，跟在他身边做的事情，以及永远形影不离，黏黏糊糊的状态，简直比热恋里的情侣还要过分。
这种爱是隐藏不住的。
即便他们努力想隐藏起这份地下恋情，也会从无数细节里悄悄漏出来。
“都努力藏了还这么明显，说明他们平时感情更好。”
代月猜想说，“或许他们真的很相爱呢。”
“……”
江望年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下，“你说得对。”
他们的确很相爱。
他就是被这种相爱所打动的。
最开始他的确反对。但是听过江鲸的誓言后，他又觉得，是人，是鲸，又有什么所谓呢？
他们爱着彼此，有共度一生的勇气，也有着一致的想法。即便物种不同，但灵魂相似，就已经胜过了胜过了世界上千千万万和人类结了婚，婚后却像是和跨物种生物生活的人类伴侣了。
—
江鲸在江思渺家住了两天。
抱着要给江家父母留下好印象的打算，他每天都要查“见家长”需要怎么表现，又学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新战术，精细到连穿搭都是考究过的。
更有效的是，他天天上赶着给江妈妈干活，期间伴随着一大堆您今天真年轻之类的甜言蜜语，但由于江鲸初学奉承话，学得十分僵硬，目的明显得连江扬都看出来了。
“小叔叔。”
他悄悄问江思渺，说，“江鲸哥哥是不是有任务要完成呀？”
江思渺问：“什么任务？”
江扬歪一下头：“比如，刷一下奶奶的好感进度条或许可以随机掉落奖励？”
江思渺：“……”
“小鲸，辛苦你了。”
只有江妈妈没看出他的企图，还以为他是天生热心，眼里有活，嘴巴还甜，“你明明是客人，这两天还在家里忙前忙后的。”
江鲸本想疯狂摇头，又觉得不像人类的行为，于是改成了十分克制地沉声说：“没事，不辛苦，应该的。”
江妈妈慈爱地看着他，说：“真是个好孩子。小鲸，你要是不介意的话——”
我就将江思渺许配给你！
你们人
类的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江鲸有点期待地看向她。
“就叫我一声干妈吧！”
江妈妈说。
江鲸：“？”
“我也听思渺说了，你和父母失散很多年了。这些年，你都是一个人孤苦伶仃过来的，太不容易了。”
江妈妈握住他的手，热情说，“你看你也姓江，咱们还真是有缘。你要是愿意的话，从今往后，你就把我当做你妈，把江叔叔当做你爸爸。”
原本还在吃瓜看好戏的江思渺顿时一个激灵：“等等——”
江望年也反应过来：“不行！”
江思渺和江鲸是恋人！
哪里有拿恋人当兄弟的！
江鲸却想了一会。
叫她妈，是可以改口的意思吗？
一般只有被认可的女婿和儿媳可以改口！江妈妈这么说，就是彻底接纳他了！
于是江鲸高高兴兴地叫了：“妈。”
转头又看向江爸爸，“爸。”
在两个老人笑得满脸是花，诶了两声后，他又看向了江思渺。
江思渺瞬间紧张得要背过气去：“……”
老天保佑！
千万别叫老婆！
还好江鲸还记得他们俩在地下恋爱的事情，想了一会儿，说：“哥哥？”
“。”
不知道为什么，江思渺觉得耳根骤然有点发麻。
有一种在父母眼皮底下，披着兄弟外壳，却发酵着隐秘情愫的刺激感。
江妈妈继续对江鲸说：“那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逢年过节都记得回来，有什么事儿也记得和家里说——”
代月忍着笑，半开玩笑道：“家门不幸啊你们。”
江望年则悄悄问江思渺，“你打算以后出柜的时候怎么说？妈，您的两个不孝子给您磕头了？记得提前备点保心丸，我怕妈到时候晕过去。”
江思渺：“……”
场上众人心思各异，心情复杂。
唯有江扬困惑地挠了挠头：“那我以后应该管江鲸哥哥叫什么，小……小小叔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