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江思渺一怔：“两丶两个形态？”
“对嘛。”
江鲸说, “如果我真的可以自由切换，那江思渺想见虎鲸的时候见虎鲸，想见人类的时候见人类, 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一个灵魂，两个躯壳。
可以拥有两种不同的恋爱体验耶！
见江思渺还是不太理解这其中的奥妙, 江鲸问：“虎鲸的我好不好看？”
江思渺点头，夸奖他：“好看。”
江鲸又问：“刚刚坐在我身上的感觉怎么样？”
“……”
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江思渺还是又点了头, “挺爽的。”
那可是虎鲸！
骑着虎鲸看大海的体验！全世界估计都没几份！
江鲸又问：“那江思渺刚刚和我接吻的感觉怎么样？”
接丶接吻？
他们刚才有接吻过吗？
江思渺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是虎鲸糊了他满脸的那个亲吻。
他质疑：“那怎么能算接吻？！”
“当然算。”
江鲸说, “如果不算, 就是因为江思渺不愿意张嘴！我都那么热情了！”
“怎么可能张嘴啊！”
光是想了一下那个场面，江思渺瞬间就满脸通红。
虎鲸的体型比人类大上许多，舌头也更宽更长，就算他真的张了嘴, 那得到的也绝不是一个亲吻，或者说, 不止是一个亲吻。
他只觉得自己头皮都在发麻。
嘶，不能再想下去了。
“但我张嘴了, 我还伸舌头了，所以那就是接吻。”
江鲸很肯定地说。
江思渺：“……”
“所以你看，虎鲸形态的我很好看, 很温柔, 可以做人类能做的事情，也能做人类不能做的事情, 依旧是你优秀的男朋友！”
既可以抱抱，贴贴, 亲亲，也能让江思渺骑在自己的背上去看大海，更可以带给江思渺全新不同的体验。
江鲸越说越兴奋，“而且虎鲸形态的我也可以和江思渺做！”
做……做什么？
江思渺僵硬着眨了下眼，等意识到他在说什么的时候，恐惧瞬间爬上背脊。
“不可以！”
他慌道，“这个真的不可以！”
“嗯？”
江鲸困惑而茫然说，“江鲸不喜欢作为虎鲸的我吗？”
“……也不是。”
江思渺说。
他当然喜欢江鲸，人类的江鲸和虎鲸的江鲸他都喜欢。
但该怎么和他解释，虎鲸和人的体格实在是差太多了，根本不可能完成他想的事情呢？
江思渺又羞耻，又尴尬地拒绝道，“会丶会死的。”
“不会的！”
江鲸说，“我会很小心的！”
这个体格差距，再小心也没有用吧！
江思渺制止他这一恐怖的幻想：“打住，不许想这个。”
……幸好江鲸只能在海里变回虎鲸，要不然他都不敢想象江鲸会做什么。
江鲸只得道：“好吧。”
他望了望四周，跃跃欲试道：“现在旁边都没人，我再试一次？”
江思渺点一点头：“好。”
于是江鲸再度跃入水中，果然在几秒后又重新变回了虎鲸。
又成功了。
看来切换的要素就是要在无人之地。
江思渺正想着，江鲸从水里探出脑袋，借着水的浮力往船边蹭了好几下，像是要贴贴江思渺。
江思渺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江鲸心满意足地蹭着男朋友的手。
用虎鲸的的视角看江思渺也很不一样。
江鲸看着眼前小小的一只江思渺，只觉得比平时看他还要可爱许多，忍不住撑起身体亲了他一下，随后又朝着他探了好几下身，像是在索吻。
“……”
江思渺假装不搭理他，看着江鲸着急地拱了几下船后才忍不住笑了下，随后弯下身体，抱住他的脑袋，小心地亲了他一口。
江鲸显然高兴起来，再次伸出舌头。
江思渺试探着亲了下，随后又被江鲸吻了个满脸。
他像是非常高兴，在海里翻了个身，露出雪白的肚皮给江思渺看。
太可爱了。
江思渺一边觉得自己有病，一边还是忍不住这么想。
一想到这么可爱的生物居然是自己男朋友，他又感到有点不可思议起来。
不过这种“可爱”并没持续几分钟，江鲸在海里获取自由后就彻底放飞了自我，开始用尾巴拍打四周的小鱼撒欢，甚至还炫耀般地带给江思渺看。
江思渺：“……”
看他平时卖萌惯了，都忘记他是有海洋街溜子称号的顶级掠食者了。
即便在人类面前表现得再乖巧，一回到大海里还是会立刻释放天性。
不过情人眼里出西施，现在就连这点江思渺也觉得十分反差萌。
他没有过多阻拦，就让江鲸在海里玩了个痛快，眼看着四个小时快到了，才拍了拍船舷，叫江鲸道：“我们该回家了。”
虎鲸显然蔫了下来，不愉快地沉下水，几秒之后，人类江鲸浮上水面，爬上船，有点不舍道，“时间过得这么快吗？”
江思渺拿出干净毛巾递给他，说：“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好吧。”
江鲸又问道，“那刚刚我拍晕的鱼能带走吗！”
“……”
江思渺道，“不需要，家里又不缺鱼。”
江鲸强调说：“但这是我亲自捕来的！江思渺平时给我做了这么多吃的，我也想给江思渺带一点！”
这可是他第一次用虎鲸形态给江思渺找到吃的！
往日都是人类养他，今天好不容易来到海洋，也到了他该养人类的时刻了！
“真的不需要。”
江思渺哭笑不得地告诫他，“小心被工作人员发现还要罚我们的款，治我们一个破坏海洋生态罪。”
“……”
江鲸只得恋恋不舍把那些鱼都放了，又叹口气。
江思渺看出他的留恋，说：“我们回去可以选择其他的海洋试试满足条件的话能不能变回虎鲸。如果可以，你就真正自由了。但如果其他地方都不行，我也答应你，一定会带你再回来的。”
江鲸最后看了一眼海洋，再看回江思渺，坚定地一点头：“好！”
—
回到a市后，江思渺如约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了一处合适的海岸边。
这边地方偏僻，风景一般，平时也没有专人管理，所以几乎没有人来。
为了保险起见，当晚凌晨一点，江思渺带着江鲸抵达海边，裹紧外套，被深冬如刀刃般的寒风吹得牙齿都在打颤时，开始深度怀疑自己的决策是不是有病。
为了避人耳目，江思渺做主挑选了这种肯定没人的时间段出来。
但他现在就是后悔，十分地后悔。
江思渺把脸埋在围巾里，被冷得说话都有颤音了，磕磕巴巴地对江鲸说，“你快去去去去吧，早去早回。”
要是晚回来一点，自己可能就是一具冰雕了。
这也太冷了。
江思渺隔着手套，边搓手边想，他为什么就不等夏天，或者至少是开春再来呢？
和江思渺相比，江鲸却是热情鼎沸，丝毫不惧寒冷，还回头问江思渺：“江思渺不和我一起吗？”
“……”
江思渺言简意赅道，“我不想死。”
江鲸遗憾道：“好吧。”
江思渺目送江鲸前往海中，在心中犯嘀咕。
不会生病吧。
江鲸也不是没感冒过，这个天气的晚上还下海，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不过现在比起江鲸，他感觉自己可能才是那个快感冒的人。
只等了几分钟后，江鲸再次出现。
他浑身都湿透了，脸上却挂着兴奋而满足的笑：“成功了！！”
寂寥宁静的夜晚星空下，江鲸奔跑过来，一把抱住了江思渺，撞得他往后趔趄几步，“我又成功了！！”
他真正实现了虎鲸和人类的切换自由！！
江思渺心中也松出一口气，连忙给他换好衣服，拽着他坐上打了空调的车。
江鲸依旧兴奋得滔滔不绝道，“这是个好消息！以后只要我想大海了就可以随时过来看看……”
江思渺闻言凝神一刹。
这是不是代表着，只要江鲸反悔，他随时可以回归海洋，离开自己。
“江思渺。”
“江思渺！”
江思渺回神，听到江鲸叫他，问，“怎么了？”
江鲸撇嘴：“没有江思渺和我玩果然还是太无聊了，所以我马上就回来了！”
“等下次有机会，我们是不是可以一起找一片没人的海域一起玩？”
在刚刚的海里呆了几分钟，他从最开始的兴奋很快转回孤独。
这么激动人心的时刻，却无法分享，太没劲了。
好想江思渺。
他脑子里逐渐冒出这个念头，随后慢慢塞满了整个大脑。
去给江思渺看看！
去告诉江思渺这个好消息！
没有江思渺分享，他的所有快乐都会打折一半。
在不知不觉中，他的生活里已经被江思渺牢牢占据，即便他能变回虎鲸，脑子里还是只有江思渺。
江思渺微微一怔，心中有什么担忧被无声地化开，嘴角忍不住上扬，点点头答应他：“当然可以。”
“不过，我也发现一件事。”
江鲸轻声说，“海洋似乎和二十年前不太一样了。”
之前他们去的那片海域因为要供给人类下海玩乐，所以还算清澈干净，他也没有感觉到特别的不适应。
然而刚刚他下水的那片海域，他就发现问题了。
海水浑浊，还漂浮着一些海洋垃圾。
他原本以为是夜晚太黑形成的错觉，但在连续看到好几个垃圾之后他确认了，这片海域确实被轻度污染了。
“原来网上说的是真的。”
江鲸说，“我之前在网上搜过一些……大海的信息，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海洋污染一天比一天严重，不光是人类産生的普通废品垃圾，甚至还有石油，金属，以及什么核放射物质泄露进了海洋。这些虽然都是他不懂的名词，但他从人类讨论的措辞就能看出来十分严重。
故乡早就不复二十年前了。
他望着星空，像是酸涩地笑了，“也许我本来就回不去了吧。”
江思渺心脏一绞，刚想安慰江鲸，却听见他说：“所以，我回去也没有意义。”
故乡不是从前的故乡。
他也已经当不回那个在妈妈身边，无忧无虑成长的小虎鲸了。
如果现在选择变回虎鲸，也只能忍受在被污染的海洋里生活。
“江思渺，我……我有个很冲动的想法。”
江鲸握住江思渺的手，道，“我是不是可以做点什么，做一点我力所能及的事情，做一些只有我在当人类的时候能做的事情。”
“我想去学习更多关于海洋的知识，了解到海洋的现状，然后想想有什么办法阻止这一切——”
他顿了下，像是自嘲般笑了下，轻松道，“当然！当然！我知道，想完全阻止那是太痴心妄想了，光靠我自己也肯定做不到。但是哪怕只有一点点力量，我觉得那也是有用的！”
“在做虎鲸的时候，我只能任人类摆布。”
被捕捞，被饲养，被要求表演，他根本无力去思考海洋的问题，只能关心自己明天的晚饭在哪里。
“但是现在，我是人类了。”
江鲸越说语气越激扬，理想主义般的精神正在他身上闪闪发光。
“虎鲸做不到的事情！我可以做到！”
“我想也许，这就是世界让我能够变成人类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