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珩快马加鞭回到王府,直冲曲念住的正院,一进门就兴师问罪:“曲念恩,你竟敢在宫里伤……”
烛光下,曲念手里拿着一个荷包,似乎很是难过。
听到他的声音,她下意识抬头。
盈盈水光的双眼里,晶莹泪珠圆润润滚落,滑在她雪白脸颊上,让她看起来特别地柔弱,让人想要一把抱住她,好好怜爱她。
可又因为他刚刚的话,她眼里浮现几分怒意,又有种凌然不可侵犯之感。
两种不同的特质同时出现,在她身上杂糅出一种矛盾又奇特的美。
梁珩一时间呆住,竟忘了接下来要说的话。
“你,你哭什么?”他不由自主放缓声音。
曲念撇他一眼,故意侧过身不看他,只低头默默掉泪。
美人含嗔带怨的一撇,差点让梁珩把控不住,向前几步就要过去抱住她。
“王爷不是怪妾身打了刘公公吗?”
梁珩顿住脚步,想起来了,他是来问责的。
不过面对现在这容颜,他又实在板不起脸。
他现在有些心猿意马,不是很想提这件事了。
老太监被打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
至于他想要的丫鬟春夏,明天直接让人送去给他就行。
“算了。”他大发慈悲的说,顺便伸出手,想要握住曲念的手。
从前他失望于她浓妆艳抹的脸,从未好好看过她。
如今他才发现,她不仅脸是美的,这修长白皙的手也毫无瑕疵,让人很想握在手中,好好欣赏把玩。
他却没有如愿握住那手,因为曲念突然站起来,双手撑在桌上,生气地看着他。
她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就算怒气冲冲的模样,也没有咄咄逼人之感。
反而会让人生出,“她肯定是受大委屈了,想要为她撑腰”的诸如此类想法。
“他侮辱妾身,妾身可以不计较,但他还侮辱妾身妹妹。”
“什么意思?”梁珩眉头一皱,怎么还扯上檀儿?
曲念眼泪又掉下来,摩挲着手中的香囊。
香囊并不大,却极为精致,绣上面的梅花栩栩如生,仿佛有暗香隐约浮来。
即使不会刺绣也能一眼看出,这绝对是花了很多心思和时间的。
梁珩好奇地拿过来一看,发现背面边角处绣着一个小小的“檀”字。
荷包还有没收好的线,里面装了几种凝神静气的香料,很适合时不时头痛的檀儿用。
这是她精心绣好,准备来送给檀儿的?
梁珩心里闪过一抹疑惑,他们姐妹两感情很好?
每次檀儿提到姐姐,都是欲言又止,顾左右而言他,他还以为关系不大好?
不过这荷包费时费力,不像感情不好能绣出来的。
“他跟妾身说,他想要春夏。”
“本王知道。”
“妾身告诉他,春夏虽名为丫鬟,但在妾身心里,她是妾身的第二个妹妹,妾身是要风风光光把她嫁给正经人家当正房的。”
梁珩听得很不爽:“胡闹,你的妹妹只有檀儿。”
什么玩意也能当妹妹,拿檀儿跟一个丫鬟相提并论?
不过话一出口,他又有点心虚,不该脱口而出叫檀儿的。
幸好曲念完全“没有发觉”他称呼上的过度亲密,“可春夏是檀儿和妾身的救命恩人。”
曲念叫春夏进来,春夏在门口听的一愣一愣的,王妃怎么说谎不打草稿的?
她怕自己表情异样,全程不敢抬头。
“别害羞。”曲念撩开春夏的衣袖,露出小臂中部一串狰狞的齿痕,卷起裤脚后,小腿上也有相似的痕迹。
梁珩经验老道,确认是大型犬的咬痕。
“当时妾身和檀儿在一起,不知哪儿来的一只疯狗,直冲我姐妹要咬,若不是春夏忠心护主,一直牢牢挡住疯狗,后果不堪设想。”
“有这种事?”梁珩皱着眉。
若有这么惊险的事,为何檀儿从未与自己说过?
“妾身小时候皮实,被狗咬不算什么,可檀儿那时才十岁,她从小又体弱,若真的被咬一口……”曲念啜泣着说不下去。
心里却笑,才不呢,曲若檀从小身体就好,病弱不过是后来伪装的。
不过梁珩相信就行。
只要方法恰当,敌人的武器就是她的武器。
她一向最喜欢搬起敌人设下的石头,砸敌人的脚了。
梁珩一颗心揪起来,如果被咬的是檀儿,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不过他还是怀疑,因为檀儿从未说过。
“此事当真?”
“当然,您可以问王嬷嬷。”曲念看向正偷偷溜走,已经在十米开外的王嬷嬷,“嬷嬷要去哪里?进来。”
王嬷嬷心里叫苦,又生气又后悔。今天本不是她当值,早知道她就不该这么勤奋,就不会有现在这倒霉事了。
怎么办?要不要否认?
见她磨磨蹭蹭,梁珩喝道:“快过来,老实说,可有此事?”
曲念加上最后一根稻草:“母亲当时很生气,罚了好多人,曲府的老人都知道。李嬷嬷也是,还有红袖添香和半秋……”
这三个都是原主的陪嫁丫鬟,柳夫人从小培养的美人,三人也不负柳夫人所望,两年多里先后爬床成功,如今都是梁珩的通房。
梁珩一直觉得三人爬床是原主授意的,对原主越发看不起,实际上原主又能指挥得了谁?
“老奴想起来了,是有这件事。”王嬷嬷不敢否认,“二小姐被吓到,还病了很长一段时间。”
确实如曲念所说,这件事闹的很大,柳夫人震怒之下,不仅“疯狗”被打死,负责养狗的也被打死,其他下人也多有受罚,从此曲家不许再养狗,狗都不许提。
表面上,她是因为几个孩子差点被狗咬,急怒攻心才如此重罚。
实际上她是要掩盖一个真相,这件事是曲若檀跟曲若棣搞出来的。
“疯狗”是他们训练好咬曲念恩的,自然不会咬他们。
所以春夏不是曲若檀的救命恩人,但为了掩饰幕后的真相,春夏不是也是。
梁珩不是个傻子,他感觉这件事有古怪。
这个王嬷嬷,之前磨磨蹭蹭的,很心虚啊!
“王爷您说,刘公公是不是该打,妾身告诉他实情后,他还没皮没脸地。”曲念气呼呼地拍桌子,“王爷您就算生气,妾身也不后悔,妾身还觉得打轻了呢!”
梁珩:“……”
他看着她拍桌子的手,有些心情复杂。
他身份贵重容貌俊美,女人在他面前或笑或哭,或娇羞,或妩媚……
就是没有生气的,更别说生气到拍桌子。
曾经他以为女人这样很粗鲁。
原来并不。
不过这也说明,她应该没有说谎,看这理直气壮的。
她敢说曲府老人都知道,也应该不会有问题。
那王嬷嬷为何心虚?
要不要让人查一查?
最重要的是,檀儿为何没跟自己说起?
梁珩皱着眉头离开正院,他的贴身太监小声问:“爷,还要把春夏姑娘送刘公公吗?”
“送个屁!”梁珩顿了顿,“算了,你去挑个年轻貌美的,明天给他送去。”
“是。”
第二天下午,贴身太监惊慌失措的跑来:“爷,不好啦,刘公公的宅子被御林军查封了!”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