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阵厮杀声传进了寝屋,听得晏宁心惊胆颤。她飘到花窗便已是两米极限,只能使劲往花窗外打量。
漆黑夜幕里,月色寒如冰。
但秦景渊手中的剑更冷,也更嗜杀。
刀光剑影的厮杀里,鲜血四溅。
晏宁知道秦景渊绝不是那皎洁如月的圣人,但她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秦景渊手中的剑染血。秦景渊站在满地刺客尸体血泊里,黑铁面具后的脸映着冷月。
晏宁只觉得他森寒,锋利。
但她根本来不及多想,便骇然瞪大了眼睛。
“秦景渊!左后!暗箭!”晏宁失声惊呼!
话音未落,一支银箭便破空袭来!
蓦地,胸口中箭的秦景渊朝她看来,而她看见了他那身云青宽袍染上了斑驳血污,狼狈又不堪。
晏宁被这变故,猝不及防吓得脸色煞白。
刺客高喊着:“杀秦王!为崔氏全族报仇!”
那刺客个个彪形大汉,气势汹汹,俨然是今夜必定要置秦景渊于死地!!晏宁厉声道:“秦景渊!用毒!快!屋里的茶案有夹层!藏了瓶毒!”
秦景渊反手一剑便砍断箭头,转身提剑攻向那藏在树后的刺客!待杀掉了离他最近的刺客,转身欲回屋取毒,这时恰好林鹫听到动静率领黑骑赶来。
虽然是姗姗来迟,但有后援总是好的,也无需用毒强撑。只是晏宁却渐渐察觉到秦景渊的不对劲。就算是失血,秦景渊也不该这般瞳孔发紫。
刺客如潮水,又缠杀而来。
秦景渊脱不开身,猛地呕出血来!!
这变故猝不及防,吓得晏宁脸色煞白。“秦景渊!那箭上有毒!你快进来!茶案夹层里还有瓶解药!”
倘若这十年里,兰溪阁始终保持着原样,那么她之前设置的茶案的秘密夹层,就还在。
那瓶药是她照着古籍调配的。
只能暂缓毒性发作。但阴差阳错,用在此刻的秦景渊身上,也算是能争取些时间,好让大夫赶来查清楚这是什么毒,再为秦景渊研制解药。
闻言,秦景渊隔着杀气腾腾的这些刺客,看向了兰溪阁的那扇轩窗,宁宁站在窗边焦急唤他。
这一刻,就好像宁宁还活着。
他抬手想擦掉脸上的血珠,但是越擦越脏,蓦地,他低头看着自己拿剑的手,满手的血……脑海里畏惧地冒出一个念头——宁宁看见了。
蓦地,他又听一声厉喝!
“秦景渊!你愣着做什么?真想死吗?!”
秦景渊的眼前渐渐蒙上了一层紫色的茫茫雾气,胸前的箭伤亦刺痛得蛇鼠啃食,撕咬。就连晏宁的声音好像也离他远了,变得轻飘飘。
林鹫终于察觉了自家主上的异样。
他带着一队黑骑杀出血路,护到自家主上身边,只听沉而冷的一声命令:“回屋。”
边杀边退回兰溪阁,秦景渊一进门,便见晏宁满脸关切地飘到了他面前,“快用药啊!”
“你不想让我死。”秦景渊小心翼翼地看着晏宁,期待追问:“你在,关心我吗?”
晏宁怒了:“别废话!先解毒治伤!!”
见晏宁动怒,秦景渊捂着流血的箭伤,却先忍痛吩咐了林鹫,“增派人手保护靖儿与小温月。倘若本王有意外,照本王先前所嘱咐你的。一定确保靖儿掌控武雍军,一定送小温月安全离开帝都。”
这像是遗言的一番话,叫晏宁错愕。
秦景渊他确实在尽力,保护靖儿与小温月。
但是……
晏宁气急了,“我还在这呢!你死什么?!”
她先前对红蔻毫无防备,因此被红蔻用那百年未见的屠灵剧毒害得难产而死。今夜这毒,她既是瞧出来了,便没有解不开的道理!
“这是我第三遍告诉你了。”晏宁抬手往紫檀软榻边的茶案一指:“秦景渊,先用药暂压毒性!”
秦景渊见公主殿下动了真怒,立刻听话。
一阵人仰马翻,待大夫赶到,秦景渊也用了药。再等着大夫动刀取出了秦景渊胸前的断箭,用纱布包扎了伤口。满屋的血腥气里,晏宁眉头紧皱:“紫蜘蛛?竟是紫蜘蛛。我还以为,当年我教训了他一顿之后,他长了记性,不敢再用这脏东西。”
“秦沧澜,可以死了。”
晏宁眸色渐冷,磨着牙恶狠狠道:“今晚这些刺客,我保证和二房脱不了干系。”
秦氏二房想杀秦景渊,目的昭然若揭。秦景渊若是今晚暴毙,靖儿承袭武雍王府只会更艰难!
秦景渊一听紫蜘蛛,便也清楚了来龙去脉。
倒是林鹫听不见晏宁的声音,怒极,“后日便是元宵。那幕后主使倒是真能找晦气!!五六十人的刺客,竟然悄无声息潜藏帝都这么久,京兆尹是废物!”
秦景渊眼前的紫雾还在,但蚀骨的痛意却减轻了许多,他凛然道:“今晚的刺客,是两拨人。除了秦氏二房所派,用毒箭的那批刺客。第一拨刺客的武功更高,但他们并不想要我的命。”
这时候,奉命驻守八阵阁的黑骑来报。
说是,今晚有两个黑衣人试图闯进八阵阁。
原来是,声东击西。
但派来第一拨人马的幕后主使,想进八阵阁找什么?秦氏收藏于八阵阁的奇珍异宝,数不胜数。若想理出头绪来,怕是还得再找更多的蛛丝马迹。
而心念电转,晏宁这才恍然,原来菏泽山的祈福法会已经是七天前的事。也难怪今晚她跟着秦景渊从骊泉馆回来,见府里处处张灯结彩,热闹得很。
武雍王府遭了刺客,这动静闹得很大。
帝都里,各种流言蜚语,传得沸沸扬扬,甚至不间断更新,最终变得越来越离谱。
过了十五元宵,早朝如期。
但秦景渊遭遇刺杀的事情,晏九荆特意派了太医,又送了许多珍稀药材,更是传了口谕让秦景渊好生卧床歇息,直到将伤养好了,再上朝不迟。
晏宁原本还想着,说服秦景渊带她一起上朝。
如今只能陪着秦景渊在兰溪阁里养伤。
这日,林鹫前来回禀追查到的刺客消息,而后,林鹫郁闷道:“这放出风声,说主上您伤得重,至今仍不太清醒。是早就商量好的。但是,这伤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