锻刀结束之后,钢铁冢萤来到了锻刀人之村的外边。紧紧跟随着钢铁冢萤的身后,黑死牟就见钢铁冢萤跪坐在锻刀人之村的那群坟墓面前,放声高呼道:
“大家,你们看到了吗?我成功了,我成功地锻造出最强的名刀了!”
他高举着手中的长刀,兴奋地呼喊着。可转而他的脸上又变得悲伤,惆怅道:
“我知道,我知道的,大家其实不希望我生活在仇恨之中,对吧?”
“我也知道,我的脾气很烂,做事情总是不计后果,给村子里的大家添了不少麻烦。好多人都很讨厌我,以至于我这么大年纪了也没有结婚。其实之前我也是一样的,我也好讨厌大家,总觉得大家真是麻烦,总是让我不要做这个,不要做那个的。”
“但是,但是……”
说着说着,钢铁冢萤的脸上流下泪来,痛苦地呼喊道:
“可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呀!”
看着最近的一个坟墓,这个坟墓属于那个叫做小铁的少年。
他没有身为锻刀人的天赋,于是总是在玩弄自己家传的机关傀儡。原先钢铁冢萤很看不起他,可眼见着小小年纪的他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被自己埋进了土里,他的眼泪就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眼见着大家一个个死在自己面前,眼见着曾经讨厌的一切一个个消失,我觉得自己都快疯了!明明大家都是好人,明明大家也没做错什么事情,可仅仅是因为那个狗屁天蝗的猜忌之心,大家就都死了!”
“凭什么!”
“难道就因为他是天蝗,就能够随便的杀人吗?之前我们鬼杀队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每次我们鬼杀队兴盛的时候,皇族都会跑出来对我们鬼杀队喊打喊杀。凭什么我们鬼杀队拼命杀鬼,还要被人杀呀?我们做错了什么吗?”
他举起手中的长刀,怒吼道:
“大家看到这把刀了吗?我违反了村子的誓言,锻造了一把杀人的刀!不止如此,这把刀的使用者还是一个恶鬼,一个吃过不知多少人的恶鬼!大家是不是觉得我疯了?居然为恶鬼锻造武器。事实上,就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疯了!”
“可那又怎么样?如今的这个世界,好人没有好报,坏人却能夜夜笙歌。鬼杀队的大家牺牲了那么多,却连一点荣誉都没有。而像天蝗这些残暴不仁的杀人鬼,却能够高高之上,荣华富贵的同时又能够享受众人的赞誉!”
“我不服呀!”
钢铁冢萤继续怒吼道:
“凭什么好人就要活得那么痛苦,坏人过得那么好?我不服!”
“所以,我锻造了这把刀。不是为了别的,就是想让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残忍。我也要他们体会一下死亡的恐怖,让他们不得好死!”
怒吼完了,他竟是将自己刚刚锻造的长刀放在了脖颈上。
感受着长刀传来的寒意,他轻笑道:
“作为锻刀之人,我为恶鬼锻刀,更是锻造了一把杀人之刀!为了偿还我的罪过,就让我成为这把杀人之刀的一个祭品吧!我知道自己罪无可赦,我也知道自己马上就要下地狱了。可我不怕,我会在地狱一直等着的,等着那个害死大家的天蝗一起进地狱!”
“再见了,大家,愿你们在净土得到安息。”
言罢,血沫飞溅,钢铁冢萤就这样死在了自己锻造的名刀之下。
黑死牟走到钢铁冢萤的身边,看了看这个优秀锻刀师的尸体,摇头叹息了一声:
“何必呢?”
将他安葬在这个村子村民们的坟墓旁边后,黑死牟方才打量起了这把长刀。感受着刀身上传来了阵阵寒意,黑死牟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而又看向钢铁冢萤的坟墓道:
“你放心吧!为了报答你锻造的名刀,我一定会为你完成夙愿的!我会用当世天蝗的头颅向世人证明,我比继国缘一更强。好好在地狱等着,用不了多久你就会见到自己的仇人了!”
言罢,他将长刀收回鞘中,便想向东而去。
只是刚走几步,他却觉得自己还有些事情需要去做。所以他转过头去,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不多时,他在那方向的尽头遇到了一个少年。
他看上去十四五岁的年纪,一头黑色长发,面上并无表情。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鬼杀队的天才,时透无一郎。而在时透无一郎的对面,却是十二鬼月中的上弦之伍,玉壶。
玉壶是一只外形奇异扭曲的鬼,平时藏身于壶中,身体与壶相连,看上去十分丑陋。此时的鬼杀队虽然面临皇族的追杀,却没有放弃斩杀恶鬼的责任。而作为鬼杀队的柱,时透无一郎这一次的任务,便是斩杀这上弦之伍的玉壶。
看着面前的这个少年,玉壶也是一阵惊诧。
一方面惊讶于善于躲藏的自己,居然被鬼杀队发现。
另一方面,则是惊讶于时透无一郎的眼神。
为什么他的眼神与黑死牟大人那么像?
还有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让玉壶竟是微微感受到颤抖。
这个少年,到底是什么人?
不过注意到这个少年才这点年纪,玉壶内心那源自本能的惊慌立刻消失殆尽。
才这点年纪,再强又能强到哪儿去?
而对面的时透无一郎看着面前的恶鬼,同样面无表情地说道:
“不算太强,也不算太弱,关键是个十足的恶鬼。”
他将右手放在手中的日轮刀上,口中淡淡说道:
“很好,你是个合适的对手。就让我用你的性命,来完成我最强的时之呼吸法吧!”
时透无一郎持刀而立,呼吸间有风吹,有霞动,有雾起,有云来。
身影渐渐飘忽,仿若超脱世外,似有似无。
见到这般情景,玉壶即便明知道对方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孩子,依旧感受到了沉重的压力。
这小鬼!
两人沉默地对峙,终究是上弦之伍的玉壶没能顶得住压力。
就见他拿出一个陶壶,施展起自己最擅长的血鬼术。
血鬼术·千本针·鱼杀!
一条条金鱼从壶中飞起,在空中释放出一根又一带着剧毒的尖刺。带着难以想象的速度,那一根根尖刺如同山海云雾一般向着对面的时透无一郎攻去。
面对着如此可怕的血鬼术,时透无一郎恍若未觉。就见他周身席卷起一道飓风,将那一根根尖刺全都吹飞在身边。而自己却毫发无损。
这,怎么可能?
看着对面时透无一郎动都不动就破解了自己的血鬼术,玉壶不由得瞪大了双眼,只觉得自己见到了一个怪物!
而施展星之呼吸法的青龙孟章,借助飓风的力量抵挡住对面的血鬼术之后,时透无一郎此时却张开了嘴巴,平淡却又带着质疑地问道:
“你,就这点本事吗?”
那仿佛没有情感波动的声音,在玉壶听来却是深深的蔑视。
他又举起两支陶壶,对着面前浑身散发着厌恶气息的剑士怒吼道:
“你这个小鬼,居然敢小看我充满艺术气息的血鬼术!今天,我就要让你知道蔑视我的代价!血鬼术·一万滑空粘鱼!”
伴随着他的怒吼声,就见那两个陶壶如同喷泉一般释放出数以万计的利齿粘鱼。每一只利齿粘鱼都是最凶猛的食人鱼,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不止如此,这些利齿粘鱼本身还有剧毒。鬼杀队的剑士一旦将这些利齿粘鱼斩断,利齿粘鱼体内的剧毒立刻就就会飘散在四周,通过皮肤进入对手的体内。十分可怕。
见到这样的血鬼术,时透无一郎方才微微点头道:
“这一招还不错。”
只是话是这么说,他依旧是将右手放在自己的日轮刀上,而他的日轮刀依旧收纳在刀鞘之中。面上不做变化,仿佛面前的不是一万只能够吃人的利齿粘鱼,而是山间吹面而过的清风。
面对着这样的攻击,时透无一郎淡然道:
“水之呼吸·拾壹之型·凪!”
碧蓝色的海浪幻影顿时出现在时透无一郎的身周,那一万只利齿粘鱼仿佛进入大海的淡水鱼一般,全都在这大海的幻影面前止步不前,没有一只利齿粘鱼能够真正接近时透无一郎身前三尺。
“这?”
这一次,玉壶不只是瞪大了双眼,他就连嘴巴也睁得大大的。
他不知道与多少鬼杀队剑士战斗过,知道鬼杀队的剑士大多是攻强防弱的脆皮,擅长的是持剑速攻。像时透无一郎这样干站着任由自己攻击的,还是玉壶第一次见到。
可就是因为是第一次见到,他才会吃惊。鬼杀队剑士的攻击一定是远远强于防御的,这几乎是所有人类的共性。对方既然拥有着这么强悍的防御,那他的攻击一定会更强!
这小鬼,是个十足的怪物啊!
源自内心的恐惧再一次涌上了他的心头。玉壶面对着时透无一郎,第一次产生了逃避的想法。
似乎是注意到了对面玉壶的胆怯,时透无一郎继续挑衅道:
“你的实力,只有这样吗?”
一边说着,他缓缓向着对面的玉壶走去,脸上还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眼见着对面的时透无一郎越来越近。玉壶的身体顿时开始膨胀,短短时间内就从原本瘦小枯干的样子,变成了一个高达数米的壮汉。
就见他掌间有蹼,下身似蛇。通身覆盖堪比金刚石的鳞片,身体却很柔软,并且拥有可以将拳头触及之物全部变成鱼的“神之手”。这方才是玉壶的完全体,能够完全发挥自己实力的形态。
面对着越来越接近的时透无一郎,玉壶带着怒意道:
“小子,这就是你挑衅我的代价。我今天要在这里,用你的血祭奠我的艺术!”
言罢,他猛地向自己身旁的一个陶壶里一钻,顿时就从时透无一郎的身前消失了。
一边说着狠话,一边变成完全体的形态,可谁又能想到,玉壶他却只是想要借此逃命!
一边逃着,玉壶还在内心高呼道:
这小鬼太可怕了!仅仅是站着不动,就能无效自己的血鬼术。他要是当真发起进攻,自己怎么可能挡得住?
他玉壶又不是什么不怕死的武痴,遇到强敌自然不会呆呆地和对方一决生死。所以眼瞅着自己可能不是他的对手,玉壶就立刻溜了。
作为上弦之鬼,玉壶最擅长的其实并不是战斗,而是逃命的功夫。利用自己的血鬼术,玉壶完全可以在自己的陶壶之间进行瞬间移动。
虽然移动的距离有限,但这血鬼术依旧是转略转移的神技,堪称破产版的飞雷神。在他还没有成为上弦之前,他就是利用这一招屡屡从鬼杀队的剑士手中逃得性命。
通过一个陶壶,玉壶瞬间来到了不远处一处树林之中的另一个陶壶中。在这片隐秘的地点周围都是高大的树木与丛林,而他的玉壶就藏在丛林的深处。
此时是夜里,周围还有雾气,这片树林堪称是伸手不见五指。白天就很难发现的玉壶,此时在这深夜的树林中隐蔽到了极致。所以即便距离不远,玉壶依旧选择了这里作为自己第一个转移对象。
小心翼翼地从陶壶中探出头来,玉壶只觉得自己已经逃过了时透无一郎的追杀。他看着周围的树木,就想对那个年轻的剑士嘲讽两句。
只是他这话还没说出口,就赫然见到时透无一郎居然已经来到了这里。就在玉壶探出头的一瞬间,他已经站在这陶壶的不远处等待着玉壶的到来,手中的日轮刀也缓缓拔出了存余。
这怎么可能?
看着那依旧面无表情的时透无一郎,玉壶这只鬼一瞬间只觉得:自己当真是见了鬼了!
他是怎么知道自己要传送到这个壶里?
还有,就算他再快,也不会有自己传送地快啊!如果他是一路跑着来到这里的,那他的速度再快,至少得在自己利用血鬼术传送之前才有可能赶到这里呀!
带着疑惑,玉壶再一次钻进自己的壶中,想要再来一次传送。
这时候他还没进入自己的壶中,就惊讶地发现自己身边时透无一郎的身影就已经消失了。
他去哪儿了?
自己还没发动血鬼术呢,怎么他就先走了?
内心满是不解,玉壶随意发动了一次血鬼术。
转瞬间,他已经来到了一道山路的中央。探出壶来,玉壶心道:
这一次我将自己的血鬼术发挥到了极限,转移到了最远的地方。而且因为只想着传送更远的原因,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传送到了哪里。我就不相信你还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刚刚自信满满地想完,就要从壶中探出身子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高呼一声“我自由了!”。
然后,他的头才探出一半,就见到不远处时透无一郎已经提前一步来到了这里。他距离自己更近了,手中的日轮刀也出鞘了一半。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传送到哪里,他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说,他能够预知未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