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感觉一双手轻轻拢起了她的头发。
一番缠绕后,簪体再次插入发间。
盘发
他的手法很轻,指尖穿插进发间,末了,还帮她将耳边的碎发轻轻别到了耳后。
温热的指腹带过耳边,于辞心跳跟着慢了几拍。
水榭外植了片白牡丹,清香缭绕,月影于水面浮动,波光粼粼,投于书有“欢言酌春酒,摘我园中蔬。微雨从东来,好风与之俱。”的榭内楹联上。
直至程则奕收回手,于辞都还能清晰感知脖颈处若有似无的触碰,像是小石子坠入水中,人已去,浪花尚在。
“好了。”他低声道。
于辞顿了顿,才转过身,而后抬手摸了摸脑后的发髻,样式很规整,比她自己盘得还细致些。
想起先前他也帮他辫过头发,她顿了顿,抬眸看向他,可在触碰到他于夜色中润亮的眼眸后,到了嘴边的话倏地停在了口中。
程则奕静静看了她半晌,嘴角浅浅扬起,“幼时见我父亲替母亲盘过发,次数多,便记得了。”
他知道她想问什么。
于辞有一瞬像是被戳破心思后的羞窘,眼神也跟着闪躲了一下。
在此之前,她一直觉得,他应该是有过心仪的女孩子的。
为之描眉盘发,挑脂选粉,实在是太像他会做的事情了。
就在这种窘迫感越来越强烈,她不知该如何接他的话时,忽然听见一声很轻很轻的笑声。
她茫然的愣了一下,再次抬眸看去。
古灯浅照,月色温柔,他的嘴角微微漾开,拓开两弯柔和的弧度,面部神情很放松,像是与天上月融为了一体。
“小叔,你——笑什么?”她眨了眨眼睛。
须臾,程则奕缓缓收敛了嘴角的弧度,笑意清浅地叫了声她的名字:“于辞。”
她乖乖地应答:“嗯。”
他的眼眸又定定看了她少顷,才缓缓开口:“明日,不要叫我小叔。”
于辞愣了一瞬,不解,“为什么?”
明天是老太太的生辰当日,宾客还会比今天多些,于家一些比较亲近的小辈也会来。
她要是当着二叔的面无礼,明晚宗祠的烛火就该为她长明一夜了。
他稍稍移开目光,神色忖度了片刻,才继续看向她,“不要叫就是了,抑或——”他顿了一瞬,眸光微亮,“叫我的名字。”
于辞心头像是被一只小木槌轻轻敲了一下。
叫他的名字。
上次他这般说是两家退婚那日,那时她没能叫出口。
紧贴的唇瓣动了动,像是有千斤重,如今她还是叫不出口。
夜色静谧,程则奕注视了她片刻,终是没强求,低声道:“不要叫小叔就行了,明日迎宾客时你同我一起去。”
于辞点了点头。
就算放在平日,她也是随他一起迎送客的。
程则奕弯了弯唇,正欲抬脚走出水榭,于辞却忽然指了指不远处水榭廊柱上挂着的楹联。
“小叔,我一直觉得你应该过那样的生活。”
欢言酌春酒。
好风与之俱。
随性隐逸,了无牵挂。
程则奕顿了顿,偏眸看去。
楹联上的墨迹出自老太爷之手,苍劲洒脱。
诗句取自陶渊明的《读山海经·其一》,老太爷生前最喜欢的一位诗人。
程则奕的目光在诗句上停留了片刻,须臾,移开视线,看向身侧的人,不答反问:“你呢?”
忽然抛过来的问题让于辞怔了一瞬,回视过去,却猝不及防撞进他漆润的双眸。
不知为何,她觉得他这番话下还有别的意思,可她解读不了。
张了张嘴,最终浅浅勾了勾唇角,“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
话音落下,程则奕也跟着扬了唇,声音很轻很柔地道了句:“好。”
于辞与他相视,漾开了嘴角。
*
回房时已夜深,洗澡前,于辞坐在梳妆台前摘饰品,在手摸至发间的玉簪时,动作顿了顿。
她的那支发簪是先前十八岁生日时祖奶奶给她的,是程家祖上小姐的及笄之礼,是很精简的款式。
可现在她摸在手里,却能清晰地摸到簪头处的花纹样式。
愣了愣,将发簪拔了下来,拿至眼前看了看。
簪子是青白玉的,款式并不繁复,簪头处手法精巧地雕了株并蒂莲。
质地比她那支更加润泽,她不懂玉,但也能看出非凡物。
看着掌心这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于辞茫怔了一瞬,而后倏地想起了什么。
这是——
刚刚盘头发的时候他给她换的么?
沉吟了片刻,匆匆起身去拿手机,却发现已经时过子夜,阁内雕花小窗开着,在她投去视线的那一刻,对面揽月楼的灯火熄灭了。
他已经休息了。
最终还是放下了手机,垂眸看了眼手中的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