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则奕坐在中堂下的左侧主位，右侧主位里坐着位头发已花白的老者。
这个她认识。
踏进门坎，低低唤了声：“姨祖。”
文明章笑着点了点头，沟壑满布的脸上一扫先前的正经严肃，十分慈爱地看着她：“一转眼，我们小辞都这么大了，还记得你母亲抱着你去我们老宅子里摘银杏呢！”
于辞其实对这个姨祖印象并不深，在于家属于远亲，只知母亲当年幼时曾养在他们家好些年。
但她总觉得这个姨祖处处透着一股令人不舒服的精明与算计。
她微微笑了一下，便暗戳戳向另一侧的程则奕投去求救的目光。
程则奕看向她，微微弯唇，对一旁偏了偏头。
她立刻接到示意，往那边走过去，在他身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底下几个股东又扯起了新的话题，都是些商务上的事情，于辞也听不懂，于是就抚在桌案上，一颗一颗剥果盘里的各种坚果，而后全部装到一个小碟子里。
家丁给她上了杯茶，她掀开茶盖看了看，是花茶。
盖上盖子，又悄悄抬眸看了眼身边的程则奕，他在听底下的讲话。
于是她悄悄伸出手掀开了他茶盏的盖子。
凑过去闻了闻，又看了看茶叶的形态。
茶色金黄光亮，香气清鲜，芽尖冲向水面，悬空竖立。
君山银针，应该是今年刚特供来的新茶。
她还没喝过。
杯中茶还是满的，应该刚奉上来，他还没喝，于是她又悄悄看了他一眼，偷偷摸摸将他俩的杯子换了过来。
端起来浅浅尝了一口，味甜爽，唇齿留香久。
于是，她就这样偷偷喝了小半盏，才继续剥坚果。
小盘坚果，品种多，但每类只放了少许，脆皮核桃只有两颗，剥好第一颗时，她看了看程则奕撑在腿上的手。
清明时在于家正厅，他也给她剥过核桃。
于是悄悄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
程则奕正在听一位股东在说融资的问题，就感觉左胳膊传来一阵牵扯感，顿了顿，偏头看过去。
于辞眨着眼睛看着他，悄咪咪递过来一颗剥好壳的核桃。
圆圆的果仁放在她小巧的掌心，为了防止被发现，还是从小桌下递过来的。
他看了眼她亮闪闪的眼睛，弯了弯唇，伸手将核桃拿了过来。
而后偏眸看了看一旁的茶盏，端起来，食指浅浅抵开杯盖，递至唇边，刚喝了一口，茶水还未咽下，含在口中细品了一下。
顿了顿，将杯盏放下，拿开茶盖看了眼，才发现是杯花茶。
而后就忽然发现一遍扶在桌案上的人，一脸俏皮坏笑地看着他。
将口中茶水咽下，才发现原本属于他的茶盏换到了她面前。
弯唇轻笑了声，低眸端起茶盏又喝了口。
程城坐于主位下方，将二人的互动全都看入了眼里，神色微滞，看了看于辞，又看了看程则奕。
直至无意一瞥，看见了那支插在于辞发间的玉簪，整个人瞬间一怔。
*
从小偏厅出去，于辞的拿碟坚果都没来得及吃完，可又舍不得丢下，于是就将小碟端走了。
文老在前有程城陪着，程则奕不用跟去，他便陪她走在了最后。
小偏厅在前庭的偏院内，厅前种了好些竹子，风吹过沙沙作响。
顺着青砖路往拱门走去，于辞还低头端着小碟子，就听拱门外传来二叔同已经走出去的股东说话的声音。
她倏地停下了脚步，端着坚果四下看了看，神色有些着急，要是被二叔看到她边走边吃东西，肯定要被训话。
就在于海城走近偏院小拱门的前一秒，她将装着坚果的小碟子塞到了程则奕的手里。
而后两手背在身后，看着走进来的于海城唤了声：“二叔。”
于海城笑着瞧了她一眼，点点头，又对程则奕道：“则奕，快开膳了。”
程则奕还有些茫怔，闻声反应慢半拍地点了点头，“好。”
应完，于海城看了眼他手里的骨瓷小碟，里面满满当当装了好些坚果仁。
神色顿了半晌，将视线缓缓挪向于辞，眼底情绪带了嗔怪，但终是没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于辞知道还是被抓包了，吐了吐舌头。
看了眼还在程则奕手里的小碟子，忽然有些犯难。
虽然被发现了，但做戏还是得做全套，绝对不能被发现待会儿出去小碟子又到了她手里！
想了想，决定还是将小碟子放回去。
正欲伸手去程则奕手里拿，他却忽然往一侧让了让，“我帮你拿着。”
她愣了一下，抬眸看他，他嘴边的笑意很浅，柔和自在。
她顿了顿，嘿嘿笑了起来，“好。”
程则奕微微弯唇，看了眼她的笑脸，抬脚同她一起往院外走去。
*
今日的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