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调低柔,像是在嘱咐小孩子。
于辞抿着唇,点点头,应了声:“好。”
方璟也笑了,打趣道:“行了,丢不了,取完东西我就给你送过去。”
于辞微微一顿,看了眼方璟脸上那“似是而非”的神情一眼,虽知道对方讲的是玩笑话,但还是忽然觉得两颊有些发烫。
程则奕轻轻笑了一下,看了于辞一眼,应了声:“好。”
而后便转身往坊内走去。
方璟同于辞见过几次,还算是熟络,带着她去园后的作坊楼去了挂绳。
精玉坊的东西大多包装精致,方璟将装着挂绳的紫檀小盒递过来,“你回头试一下,看看有没有不如意的地方,送回来再改改。”
于辞接过,笑着道了声谢。
方璟笑了一下,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神色温和道:“那随我来吧,我送你去找则奕。”
她点头,“好。”
*
精玉坊虽也是园林式的建造,但却和裕园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布置风格。
裕园更为锦绣精致,处处可见匠心工艺打造的陈设,精玉坊“山水”意味浓厚些,再配上这满山茂密的竹林,隐逸之意境更甚。
园内的植被种类也并不繁复,除了一些常规的花木,种植最多的是广玉兰。
精玉坊占地面积大,可却每行过一个小别院都能看到一颗广玉兰,大多也是古木。
一路下来,光是于辞有心留意的就有十余株,“这里怎么养了这么多广玉兰?”
方璟闻言也往那边瞧了眼,笑答:“广玉兰种在园子里寓意金玉满堂。”
金玉满堂——是富贵之意。
这么“俗气”的含义倒是和这个园子不是太搭。
“不过,这里的广玉兰,蕴含的‘金玉满堂’可不是富贵。”方璟似是看懂了于辞的疑惑,顿了半刻又接着道:“是子嗣。”
精玉坊里的人和裕园一样,都是程家的老辈家丁,年纪大些的都能算是程家长辈,自然也知晓许多他们小辈所不知道的事情。
于辞闻言顿了一下,才明白过来。
程家小辈的习俗里,男金女玉,合在一起也是金玉之意。
“程家祖上子嗣很单薄吗?”她问。
那天在宗祠,她看程家的宗谱里后辈人丁还是很兴旺的。
方璟引着她穿过前庭后院的分隔小拱门。
“是长房。”方璟答:“长房一向子嗣单薄,也大多早夭。”
所以,长房这一支都年纪偏小。
于辞一脸了悟地点了点头,方璟却忽然满脸笑意地回头看来,“所以,日后得让则奕多生几个孩子,到他这儿,也该断一断‘一脉单传’这个定俗了。”
她眼里的含义半遮半掩,却又呼之欲出,于辞愣了一下,眼神有些慌乱地移了开来,不自觉红了耳根,低声道:“小叔——他连女朋友都没有呢。”
方璟笑了起来,看了眼她发间的簪子,没说话,继续领着她往蓬莱居走去。
蓬莱
蓬莱居位于整个精玉坊的最后方,是一座四面环水,建于山石上的一座楼阁,只有一条石桥通往那边。
碧水古木环绕,丹鹤涉水低鸣,看着的确有蓬莱仙境那个意境。
方璟将于辞送进园门,“则奕这会儿大抵陪着元师傅下棋,你直接去二楼的茶室找他们就行了。”
于辞抬头看了看那座水中的石上楼阁,回道:“好,谢谢。”
方璟笑了一下,转身从园门出去了。
于辞又往阁楼那边看了眼,微微提了提旗袍的裙侧,踏上游廊的台阶,穿过石桥前的一个四角翠亭,正欲往石桥走去时,她忽然看见亭内的檐角挂了许多用金丝线串起来的竹牌,风刮过时“咯哒咯哒”作响。
她停下步子,抬头看了看,才发现每个竹牌上都刻有名字,笔迹不尽相同。
从前往后一一看过去,发觉都是女子的名讳。
直到看到倒数第二个竹牌,她在上面看见了祖奶奶名字。
神思微微一顿,迅速将视线移向下一个竹牌。
一个用瘦金体刻的名字——“苏琬琰”。
因是最新的一个名字,上面描绘的炭墨还未脱落。
“是我母亲。”
正愣神间,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柔的低语,似是怕吓到她。
于辞愣了一下,回头看过去。
程则奕站在她身后,目光清浅地落于她身上,四目短暂交汇了一瞬,他便抬眸看向了挂着竹牌的亭檐。
“这里挂着的,是精玉坊每任坊主的名字。”
于辞微微一顿,复又回头看去。
倒数第二个是祖奶奶,最后一个是程则奕的母亲,那就是说——
“精玉坊是独立于程家所有家业的一笔资产,不参与公司内部所有的利益分割,是长房长媳的私人财产。”
他的视线一一掠过那密密麻麻的小牌,最后在末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