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上停留片刻,低眸看向她。
“所以,程家长房其实并不需要利益的婚姻,只要是长房之媳,就永远有后盾。”
哪怕整个程家分崩离析,反目为仇,精玉坊永远是远离纷争的最大底牌。
也就是说,等于将所有的身家性命与退路全都交于妻子之手。
于辞狠狠一愣,来不及细想他话里的含义,就急忙问:“那——如果妻子也在众叛亲离之列呢?”
程则奕神色柔和,静静看了她片刻,才缓缓开口:“所以,这才是利益交换而来的婚姻才会拥有的隐患,举案齐眉,风雨同舟,才是夫妻,就算——”
说到这,他停顿了片刻,缓缓抬眸看向那一排排竹牌,“就算如此也被背叛,那便当作于人不淑,长个教训。”
就算被背叛也随她去,只字不提要回产业。
于辞一时间被这忽然知道的家族秘辛所惊讶到了。
程则奕从竹牌上收回视线,再次看向她,“不疑妻,不亏妻,自是和离亦如是,这是程家家训。”
于辞张了张嘴,忽然想起,她所知道的程家唯一和离过的家主,是祖爷爷之父,也就是程则奕的祖爷爷。
如果她先前听说的程家秘史都是真的,那程则奕祖爷爷和离原因,应该就是同歌女有了私情,并孕育了孩子,也就是程城的爷爷。
可那次的和离,对程家来说是一次重创,程则奕的祖爷爷几乎将程家大半家产都分给了妻子,后也未再娶妻过门,甚至也未将那歌女带回程家,后来还是程则奕爷爷顾念骨肉血亲,将程城接回了程家。
不疑妻,不亏妻,自是和离亦如是。
大抵就是这个意思。
于辞抿了抿唇,电光火石之间,之前一个被她忽略掉的细节忽然浮现在脑际。
程家长房无需利益所支撑的婚姻。
她顿了顿,仰头看向程则奕。
他身形挺阔高大,遮挡些许光线,将她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下,眉眼低垂,光影柔和。
他一直知道她所想的是什么。
气氛正无声的静默着,忽然从远处传来一声:“臭小子,棋没下完,茶也没喝完,说是出去一趟,你这是不打算回来了?”
二人站在亭内同时转身看过去。
一位穿着白色练功服的老者站在蓬莱居的二楼小窗前,话是那么说,神情却悠然自得,满是笑意。
程则奕微微笑了一下,答道:“这就来。”
应完,转头看向于辞,眉眼柔和道:“同我一起去么?”
于辞微顿,就听蓬莱居那边又传来一声:“丫头也一起来吧,自她周岁抓周后,我还未见过。”
于是于辞这才知晓,这个老人家在她小时候见过她的。
程则奕笑着看了元老一眼,低声道:“元老是精玉坊的老师傅,我父亲幼时曾在这里寄养过一段时间,他算是程家的半个长辈。”
于辞点了点头。
程则奕转头看她,低声问:“去吗?”
她愣了一下,赶忙点了点头,“嗯,去。”
程则奕扬唇笑了一下,从亭前的台阶走下去,而后转过身来,朝她伸出了右手。
于辞微微一怔。
“有台阶,我扶你。”他道。
今日旗袍的款式衩口较低,的确不适合攀高上低的动作。
她顿了顿,才缓缓将手搭在了他的掌心。
触感干燥温热,与上次一样。
水边河柳低垂,轻轻扫过水面,似是有花香传来,于辞的心跳缓缓跃动了一下。
*
走进茶室,程则奕同于辞说该怎么称呼元老,听她叫完后便领着她落了座。
元老笑呵呵地瞧了她一眼,语气似嗔似怪地道:“方才在窗边看见你在楼下,他说了声就下去了,也没问我同不同意。”
于辞微微一愣,扭头看了程则奕一眼,有些窘迫地跟着笑了一下。
程则奕偏眸看她一眼,对着元老微微笑着道:“您不要逗她了。”
元老“哈哈”笑了两声:“行行行,喝茶喝茶。”
说着,又拿过一只新杯子放到于辞面前,分别给俩人倒了茶。
茶方斟满,二人同时单手握拳在茶案上轻轻扣了五下。
晚辈礼。
元老顿了一下,抬眸瞧了二人一眼。
视线浅浅掠过于辞发间的玉簪时,扬唇笑了笑。
挑食
于辞来了,程则奕与元老便没再对弈,叫人来收了棋桌。
于辞看了眼黑白交错的棋盘,又看了看二人手边放着的棋篓。
程则奕黑棋,元老白棋。
按照棋局形式来看,是程则奕要赢了。
而后又悄悄瞄了元老一眼,老人家正在给红泥炭炉上的茶壶添水。
于是她悄悄凑到程则奕身边,“元老是不是要输棋了,所以才让人收桌了?”
程则奕微微侧身,以便听清她说的话,视线看向对面的元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