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得振振有词,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歪的模样,至于内里如何想旁人就不得而知了。
安陵容心中喟然长叹,皇后不愧是将皇上的心思揣测得透透的,祺嫔的这番话明着是脱罪了,可帝王之心多疑,今日之话,定会留下种子,只待有心催发,就会让祺嫔万劫不复,以后祺嫔一家的生死荣辱就全捏在皇后手里了。
齐妃却是满心悲愤涕泪横流:“皇上不是这样的,祺嫔还说了很多六阿哥的话...”
这话更让祺嫔莫名,她扯着嗓子道:“齐妃姐姐,嫔妾当时所说不过是夸了六阿哥几句,怎么这话也说不得吗?”
恰巧此时六阿哥因难受,又细细的抽噎起来,皇上的脸色更沉了:
“够了!”他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李氏,朕要听的是你如何戕害皇子,而不是在此巧言推脱,从事发到现在,你全无半点愧疚之心,莫非背后还有指使之人?朕要不要将弘时叫来,让他看看他的额娘都做了什么?”
这段话吓得齐妃肝胆俱裂,膝行几步上前抱住皇上的腿,竹筒倒豆子般将事情全说了出来:
“皇上,是臣妾一时猪油蒙了心,这些虫子是臣妾让人从温泉行宫里找来,上面的刺是臣妾一点点用镊子拔下来放进衣服夹层里的,不关三阿哥的任何事情,还请皇上不要迁怒三阿哥。”
见她招认皇上更是怒火中烧:“弘瞻一个小孩子,妨着了你什么了,值得你这样大费心思出手谋害?”
齐妃认罪后,心里反而清明了,万不能在皇上跟前说出她是怕有朝一日六阿哥会威胁到三阿哥的话,不然三阿哥就会被皇上厌弃,只是一味哭泣:
“是臣妾一时糊涂愚昧,还请皇上责罚。”
对她这副急于认罪的模样,皇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登基之初,为了防止再现“九子夺嫡”时的政局乱象,他早就下旨以后关于储君都是“秘密立储”,原想着他的后辈再不会出现骨肉兄弟相残的情况。
现在宫里堪堪才两个阿哥,他不过是对幼子多了几分关照,齐妃就迫不及待的跳出来,不管她是自己发心犯蠢还是被人教唆,此事万不能轻饶,省得以后再有人用这样的龌龊心手段害了他的子嗣,也坏了他从中考察个人的心思。
皇上沉眸间正欲望开口,皇后突然跪下,柔声开口求情:
“皇上切勿动怒,齐妃侍奉皇上多年,一向谨小慎微克尽本分,此番说不定有不得已的苦衷,还请皇上看在三阿哥的面上从轻处罚。”
她一跪,其余妃嫔自然不敢再站着,当即也跟着一起下跪求情。
皇上满眼兴味的瞥了她一眼:
“皇后果然贤良,李氏包藏祸心出手狠辣,在皇后心中却可以轻轻放下。”
皇后背上一紧,不过依然一副为人着想的样子:
“皇上,朝廷自有法度,祖宗也有规矩,臣妾万不敢徇私,只是三阿哥大了,臣妾是心疼他,毒害皇子乃是大罪,齐妃是三阿哥生母,要真的严惩了齐妃,以后让三阿哥如何自处?”
说得入情入理,却让皇上满眼讥讽:
“那依皇后所言该怎么办?”
就在这个关头安陵容突兀开口:“皇上,臣妾有要事禀告。”
安陵容的插入让皇上讥诮的目光顿时变得更冷峻了:
“何事?”
安陵容震了震心神,缓缓开口:“臣妾所奏之事与六阿哥无关,而是臣妾发现,端姐姐并非生病,乃是中了蛊毒,要想解蛊,恐会损伤端姐姐身体,还请皇上明示。”
这番惊悚的发现让皇上扶额长笑:
“好得很,朕竟不知,小小一个后宫竟有如此多的魑魅魍魉,边疆巫蛊这类邪物都出现了,真当朕是聋了瞎了,可以随意欺瞒算计不成?”
皇上的反应及安陵容的发现让皇后心中大乱,她面带急色道:
“皇上,蛊毒一事历来只是捕风捉影之说,太医院多位太医都诊断端妃是劳累过度旧疾复发,文妃此言不过是用莫须有之事扰乱人心,还请皇上圣断。”
安陵容丝毫不让,她想通了,对皇后不能再一味防守,是时候露出她的锋芒了:
“皇上,皇后娘娘,臣妾并非危言耸听,蛊毒一事听起来骇人听闻,可历代医书都有记载,要验明臣妾所说,多找几位太医一验不就水落石出吗?皇后娘娘又何必急言令色的否定臣妾呢?”
她少见的尖锐凌厉,让皇上想到她当年献药方时的笃定,眸色瞬间柔和了不少,不过心中的疑虑还是没有完全消散:
“此事朕会让太医院再查,当真如你所说,端妃此疾朕就全权托付给你,祛毒治病务必稳妥,万不能伤了她的根本。”
安陵容正想接旨,却又听皇上问道:
“不过你既然言之凿凿,可曾得知这蛊毒从何而来?”
这才是让皇上最惊心的地方,重重宫闱中,竟有这些鬼蜮伎俩,他的后宫安防形同虚设,这让人如何安睡?
安陵容踌躇了一下斟酌着说道:
“臣妾与周太医一起多方推测,此蛊似来自颜料之中,端妃姐姐当初监管花灯制作,最是容易接触到各色颜料,但这仅仅是臣妾的猜测,因为蛊虫一旦进入人体,再难寻到踪迹。”
她的停顿,皇上看在了眼里,眼光又沉了沉。
安陵容的推理让众人一惊,曹琴默看着冷眉冷眼的皇上率先开口:
“皇上,如此说来臣妾们岂不危险,这样伤人于无形的手段,想来就让人胆寒心惊,臣妾恳请皇上彻查后宫,免得人心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