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视是任何事发生的开端,很多时候他们只是坐着,明明上一秒虞景手里还握着画笔,下一秒他就仰着头,和陈岁聿吻在一起。
陈岁聿的手顺着虞景的脊背,抚过他的每一寸肌肤,虞景身上哪里都很白,稍微用点力就会红成一片。
夜晚通常在陈岁聿的房间度过。
只是有的时候闹得太凶,床单一塌糊涂,陈岁聿就只好将半睡半醒的虞景抱到他原本睡的房间,在施工声中度过一个又一个夜晚。
这一年的陈岁聿和他的室友一起,成立了一个小型游戏工作室,在互联网的浪潮中,成为中国游戏事业争先恐后的野心家之一。
要是不在家,他们白天就会去杜波的网吧,杜波这几年靠陈岁聿挣了不少,每次见他都跟见到财神似地,两眼冒光。
他们最近在忙着开发一款新游戏,似乎是一个经营类游戏,虞景是不太懂的,他在游戏这方面的天赋向来寥寥,唯一坚持下来的也只有一个《蹦蹦》。
想到这个,他问陈岁聿:
“你们没有考虑过把《蹦蹦》做出来吗?”
一边debug的陈岁聿闻言,看着虞景面前的屏幕,小人手里的卷轴已经变成十六级,但升级仍然遥遥无期。
“你很喜欢这个游戏?”
虞景点头,积分榜首页被自己霸榜的快乐陈岁聿是体验不到的,但这样的成就感对虞景来说很有意思,他看着陈岁聿像是思索了一下,又问他:
“不觉得无聊吗?”
“还好吧,”虞景也思考起来,眉尖微微蹙起,慢慢地说,“但不是所有人玩儿游戏都是冲着通关去吧,可能他们只是需要打发时间而已。”
他的话倒是给了陈岁聿一点儿启发,最初设计《蹦蹦》demo的时候陈岁聿也只是觉得无聊,他坐在星际网吧里,在日复一日中消磨光阴。
后来看虞景无聊,他让虞景玩儿《蹦蹦》的同时,又把代码做了更改,关卡的数量趋于无限,结局未定,很大原因是他自己也没想好。
只是觉得有个东西让虞景消磨时间也不错。
这时候的他没有做出任何承诺,刚刚起步的小公司,不可能把游戏的定位设置在“打发时间”上,最重要的是吸引眼球。
但陈岁聿的行动比言语诚实,在忙碌的间隙,他独自完成了《蹦蹦》的后续改进,闲来无事,又往里面加了一个彩蛋。
只是有没有面世的可能,一切还是未知数。
游戏的事情不可能是全然顺利的,虞景偶尔听陈岁聿打电话的时候说到,遇到的困难很多,他没有办法做任何事,除非陈岁聿很需要一个插画家。
陈岁聿放下手机,点燃一根烟,含在嘴里很慢地吸了一口,靠在栏杆上,任由烟雾飘散在夏日的夜里。
火星明明灭灭,虞景悄悄走到他身后,然后猛地揽住陈岁聿肩膀,伸出手把烟拿走了。
陈岁聿习以为常,任由虞景夺走,眉眼倦怠,微薄的眼皮垂下,眸色与黑夜融为一体。
虞景也学着他的样子,含在嘴里吸了一口,下一秒,整个人就被呛得不行,偏过头猛地咳嗽起来。
他听见陈岁聿轻声地笑了,面子有些挂不住,便嫌弃地把烟扔进垃圾桶:
“这个东西有什么好抽的。”
虞景掏出口袋里的薄荷糖,蓝色包装纸反射出镭射似的光,含在嘴里散烟味:
“哥,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他们两个人贴得很近,似有似无的薄荷味飘过来,让陈岁聿有些心痒。
他草草回忆了一下,随口道:
“初中吧,记不清了。”
然后他伸出手,食指挑起虞景下巴,眉梢懒懒上扬,平缓道:
“宝宝,吃独食啊?”
虞景被他看得脸热,手掏了两下口袋,没摸到,只好眨了眨眼:
“身上没了,你要吗,要的话我去——”
“不用,”陈岁聿倾身过来,低头吻上虞景,淡薄的烟草味铺天盖地袭来,在虞景晕头转向时,模糊地低声说了句,“你的给我就行。”
……
2.
最近巷子外又来了一批施工队,每天总有不修边幅的工人三五成群地蹲在路边,汗涔涔地,盯着来来往往的路人。
虞景路过时通常都走得很快,那些人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总让人不舒服,偶尔有人朝他搭话,虞景也没有停下来过。
这一天是个例外。
陈岁聿在网吧加班,虞景有东西忘拿,回家的时候突然被蹲在路边的一个男人叫住了。
那人看起来年纪四五十的样子,胡子拉杂,一双眼睛在太阳底下亮得吓人,穿着身脏兮兮的深蓝色工服,像是施工队里的工人。
虞景轻微地皱了下眉,绕开他继续往里走。
“哎。”
男人又喊了他一声,蹲在原地,剌着嗓子问虞景:
“你认识陈岁聿吗?”
虞景蓦地停下脚步。
对上他有些防备的目光,男人笑了笑,发黄的牙齿看得虞景一阵反胃,他没说认不认识,只是盯着男人:
“你是谁?”
“这里面,施工队的,”男人指了指工地那边,点了根烟,目光透过烟雾落在虞景身上,“不用怕,我又不做什么,只是陈岁聿的一个亲戚,听说他住在这里,随便问问。”
他的语气听得虞景很不舒服,眼神也是,像一条粘腻的爬虫,让人周身不适,虞景没理会他的话,回去的时候留了个心眼,往旁边绕了一圈才回到出租屋。
不知为何,他隐隐觉得这个男人像是一种不详的征兆,他的出现,会打破现在的一切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