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朕恕罪?”褚君陵轻哼,冷笑着道要给她个机会:“朕再问你,今日之事是你的主意,还是那奴婢的?”
“是青月,净是青月的主意,嫔妾是受她挑唆才冲撞的周公子,求皇上饶了嫔妾。”
周祁只想借得罪顺嫔之事受死,远没想要逼死对方,又听褚君陵要对那奴婢处以极刑,心知是自己挑起的麻烦,开口跟他求情:“是奴出言不逊冲撞娘娘在先,亦是奴先动的手,还请皇上开恩,莫怪罪娘娘和那奴婢。”
让褚君陵且当没这回事,不若要罚就罚他,褚君陵哪里舍得,见是重生后周祁第一回求自己,更不忍叫他失望:“那便听你的,朕不杀她二人就是。”
死罪可免,活罪多少得受些,省的下回再不长心惹到不该惹的。
改赐青月三十杖责,降顺嫔孙氏为官女子,迁出春华宫,贬住所至栏轩,罚月俸一年。
回想顺嫔头一世能受宠,多是因着她性格乖顺,知进退,在他跟前没失过礼数,方才却看她喊打喊骂形同泼妇,便知那鸟儿性子是装给他瞧的。
眼看顺嫔还哭哭啼啼不识相,竟想与他讨价还价,当即冷了脸:“要么滚去栏轩本分待着,要想好命腰斩后去与阎王商量。”
见顺嫔还抱着自己腿,不耐甩开,叫两个奴才进殿将人带了出去,临顺嫔滚前沉声斥她:“还敢跟朕哭,可知你这顺嫔的名头从何来的?朕便是看你谦卑恭顺,知体统,不若就凭你方才作为,朕就该治你父亲欺君之罪!”
让顺嫔瞧瞧自个可还有世家嫡女该有的体面,又听她问为何周祁也有错却不罚他,不觉气笑:周祁的性子他再了解不过,断不会主动挑起事端,可见顺嫔这两巴掌挨得不冤枉。
“他就是今日要你的命,朕也替他拿了。”
周祁默看着这出闹剧,心中却疑惑:褚君陵为何不罚他呢?还反罚了他的宠妃?
不信对方是真心,只当是那顺嫔另有事犯了君王忌讳,或是褚君陵早就待人腻味,碍于孙澔没法儿发落,今日正好能借自己之手。
“想什么呢?”
被褚君陵拿手在眼前晃,醒神轻摇摇头,试探着道:“今日是奴故意惹的顺嫔,她不过是骂奴两句,奴动手打她才有后来之事。”
褚君陵轻嗯声,等着他往下说。
“错主要在奴,皇上该罚奴的。”
“说完了?”
瞧周祁点头,俯身拿额头碰了碰他的,神情与声色尽含宠溺:“那便罚你午膳时多用半碗粥。”
周祁蹙蹙眉,这算得是什么罚?
还不如罚他吃肉碎。
褚君陵看穿他的心思,忍着笑道:“哪有人受罚还能有肉吃的?”
怎会没有,褚君陵拿鞭子抽他时便是在吃他的肉,迫他委身时亦是在吃他的肉,他便是在受罚。
周祁垂眸不语,神色有些黯然:他这身皮肉就快烂完,不够褚君陵吃几回了。
见人忽然低落上,当是他被顺嫔之事惹多了心,勾住周祁一根指头安慰:“今日朕也有错,不该将你独留在殿中,你我错事相抵,都不必请罚了。”
早上才想着专挑些暗卫来拦奴才不敢拦的人,哪知就来了:“吓到你了?”
周祁摇摇头,他再恐人也不至让个女子吓住,却不想应褚君陵的话,躲开眼神侧躺下身,背对着他:“奴想睡了。”
“睡吧。”晓得周祁还抵触自己,替他将被子盖实:“朕就在外间批奏折,有事便喊朕。”
周祁眨了眨眼,闭上装睡。
—
栏轩在离养心殿最远的西北角,一院拢共有十九房,里头多是不受宠的妃嫔,或是如顺嫔这般顶撞到圣上的官女子或侍婢。
顺嫔求宠不成,反触到圣上霉头,升嫔不过几日又连降四级,如今位份也就比奴婢高上一点,又失了一宫主位,改住到堪比冷宫的栏轩,后宫人尽明白,顺嫔后生便是与圣宠无缘了。
更多人是高兴,顺嫔先前蒙受君恩不浅,她失足就代表着后位少上个竞争对手,大好的喜事。
卢贵妃听得此事同样高兴,圣上越宠着周祁,对顺嫔的惩治越重,就表明她离着那位置越近。
午后褚君陵又离开一趟,走时将殿外奴才尽换成暗卫,道是不管何人来见,旦有抗令不尊者,一律格杀勿论。
褚君陵要外出的原因是老丈人要见他。
“末将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无需多礼。”褚君陵喊道平身,顺手将还跪着的老丈人拉起身,抬手招呼房外的奴才:“还不给将军看座。”
周未心下大骇,不知君王打什么算盘,只得强作镇静谢身,暗观其用意:“将军找朕所为何事?可是想好要的赏赐了?”
“并非。”小心察探君王神色,见未有深意缓卸下心,斟酌着道:“皇上那日命人来说赏赐不得与犬子有关,可是犬子..”
可是叫皇帝折腾没了。
周未找不到合适措辞,又不敢直接问,倒是褚君陵听出他此番来意,没打算瞒着:“将军可是多心了,祁儿好好在朕殿中歇着呢,安全的很。”
周祁在皇帝殿中?
惊诧更甚,面作不解望着君王,就看褚君陵笑着问他:“将军莫不是怀疑朕把人给养死了?”
“末将不敢!”
周未紧跪下身,心头确实是这么想的。
君王近来行为实在太怪,叫他不得不疑心是周祁出了意外,不若君王恨他周氏入骨,怎会轻易说要给他赏赐,更一道圣旨还了周氏清白。
周未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他那受囚于宫的小儿遭了君王毒手,或是命在旦夕,更或是已经不在人世:“末将斗胆,可能向皇上讨个应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