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君陵手往桌案上点了点,示意他说。
“末将恳请皇上,恩准末将见犬子一面。”
“既是将军不放心,见见也是好的。”当有多大点事儿,算着要到午膳时辰,顺邀周未到养心殿共膳,末了半是玩笑半申饬道:“只要将军莫想着把人往宫外带,见几面都成。”
第197章 朕太给你脸了(草稿不能删加更一章)
周祁当年执意入宫,也不知如何说服的君王,竟应了周祁以一人换周氏一族的条件。
打那日进宫,周祁就再没回过府,囚于深宫高墙之内。
君王不准周祁见人,常年关着,亦不准有人探望,周夫人受此打击郁结在心,夜遭噩梦傍身,梦到周祁吃尽折磨惨死坟荒,惶惶不可终日。
后头心病加重,落了不记事的毛病。
昔日将军府家不成家,门府凋敝,发妻心病难消,独子又遭宫囚,周未万般苦痛藏心,难有丝毫喘息,更知周祁在君王手头遭罪,恐他白受磨难,哪日回时见得家中景象衰淡更觉难过,咬牙强撑着家府,一日不敢身倒。
常年数载,夫妇二人不至大衍,双鬓已近斑白。
周未自责护不好妻儿,恨己无能,不愿见周夫人忧思成疾,自向君王请命带子受过,却叫君王一声嗤笑:“你这当爹的,竟也想学着儿子爬龙床?”
周未这才知周祁叫君王养作了禁脔。
后头暗中打点,更知周祁如处炼狱,心如受万箭刺。
找到君王自刎谢罪,欲求其饶得周氏安宁,却遭君王沉色拦下,盛气凌人道:“你这一把老骨头,可比不得周祁值价。”
道不肯叫周氏众人死得太轻易,若有哪个胆敢自尽,便要报复到周祁头上,周未见是小儿在君王手中,恐周祁枉受虐待,只得茍且偷生。
晃眼便是现在。
本抱着今日受罚也要见人的心思,却不想君王轻易应了…
当真这般好说话,还是另有算计在里头?
无空多虑,虽听得君王不准周祁出宫,好歹能见着人,心绪渐安,知其话藏威胁,不迭道声“惶恐”,屈膝便叫君王按着手臂亲搀起身:“朕不过是说句笑,将军这般紧张做甚?”
“谢圣上。”周未屈身抱拳,得褚君陵喊走恭敬跟上,途中惦着周夫人所托,迟疑良久,且小心道:“夫人待小儿念极,末将斗胆,可能叫夫人也瞧瞧人。”
褚君陵本生连周未也不肯应,但考虑着周祁病情重,贾钦也说郁症得需亲近之人开导,周祁当下怕是恨他不及,定不会待自个亲近,眼下合适的也就是周祁前世那些亲友。
准周未见已是开恩,周祁他娘那性子褚君陵前世可见识得透透的,若知周祁这副模样,恐得当场气死过去:“将军拿朕后宫当是观园不成,自个看不够,还得拖家带口的来?”
“末将不敢!”他亦没有叫周夫人进宫的心思:“斗胆请皇上准半日时候,叫犬子回府上看看。”
“周未。”褚君陵瞧他不长记性,拿自己方才话当耳旁风,真有些来气:“可是朕方才太给你脸了?”
话音刚落,就见老丈人又跪了。
褚君陵忍了又忍,算着周未待会总要见到人,也不将周祁情况瞒着,待讲述尽又问他:“你确定眼下放周祁回去,你那夫人病不会加重?”
言说周未不心疼他夫人,自个且担心周祁见了他娘亲再添新症。
周未只晓得周祁境况差,却不知他遭折辱至此,大惊失色僵跪有半晌,恨懑至极地怒视君王。
褚君陵也不掖着,索性把话说开:“朕应承过,若你替朕一统江山,朕与周氏间的恩怨便算是两清。”
如今天下尽已归顺,合该到他践诺的时候:“朕往后会好生待他,你夫人那处,且等周祁身体再好些。”心上的病难治,好歹等身上长点肉再回,省的见了双双难过:“太医院的人随你支使,尽先把令正的毛病治好。”
瞧见周未怒目生恨,坦然对他对视:“还不肯起身?不是要见周祁?”
周未不知怎的,怕见周祁那般情况,竟有些不敢去。
无声对峙良久,周未掌颈青筋暴起,极力忍着不让自个失控,话从牙缝字字挤出,憎然朝君王道:“但愿皇上信守承诺宽待我儿,倘若我儿再遭磨难,今日皇上不杀末将,末将定携我周氏数万将士踏破宫门,为我儿向皇上讨个公道!”
“将军在威胁朕?”褚君陵不知他哪来的胆子,换做头一世,周未这话没说完就得脑咕噜滚地:“朕也提醒将军一句,朕悦周祁,你才有恐吓朕的机会。”
周未豁然起身,言行无惧:“末将字字当真,是不是恐吓,皇上净可一试!”
“哦?”褚君陵笑不打眼底,拿这话反问周未:“将军此话是要朕折磨周祁?”忆起周祁那日也朝自个放类似的狠话,敢情是跟他这爹爹学的。
心笑周祁好的不学,尽学些没用的在身上,这会儿瞧周未又凶又狠的,不免有点稀奇:他这怂包岳丈今个是支棱起来了?
“你!”周未气哼一声,咬牙切齿骂褚君陵昏君。褚君陵被当着后头一干奴才面骂,龙颜得失,登时也沉下脸,冷笑道:“朕何止是昏君,”周祁骂他是暴君,周未这当爹的又骂他昏,他这算是昏聩暴戾尽占齐了:“暴君乱国,昏君误政,朕两者皆是,可够让你周氏百余人做作冤魂?”
“周氏忠肝烈胆,冤死何惧,你为君王而不仁,残害我族氏,为天子而无德,无端施行暴政,为主不义折辱我儿,此不仁不义无德之君,不配受百姓所拥,更当不起帝王尊位,周某只恨愧对先皇,将大褚社稷交与你这等人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