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这样说,好歹还有我们两个撑着,老师特许这个部门存在,那就是它的意义。”
意义于那时而言,是不明确的。
他明白,但我不明白。
“可是,太多幻想了。”我回到之前的话题,“太多了,以至于我都不知道写哪些好。最重要的是,真的有人看吗?”
“嚯,你写了之后,我第一个看好吧。至于太多幻想,这个确实没办法。”
白昼的夏日阳光,从窗外落入进这里——这个被遗忘在教学楼顶楼的教室。
我突然想到什么,急忙起身拉上窗帘:“不是不能晒太阳吗?为什么又把窗帘拉开啊?”
他看向我,那双红眸中,透出一点光亮。
“晒了多久了?”
“不用这么紧张,我知道自己什么情况。”
“晒多太阳会得皮肤癌。”我一本正经地说,“尤其是你这种白化病病人。”
“好好好,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他顺从地道歉,“今天有不会的题吗?”
“有是有,但我已经决定学文了,那些东西,不会也就不会了吧。”我十分不情愿回想起自己的物理,又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写推理一类的。看那些侦探小说,推理小说,主角都是理科厉害。”
“那总是要完成作业吧?”他笑嘻嘻地拿起自己手边的作业,“我也在补来着,对了,开下灯。”
我把手里要完成的作业,放在桌上,转身去开灯:“唉,高二还好吧,到了高三,学校都说不允许高三的学生参加社团。”
“那也是明年的事。”
我打开灯来:“到时候,是不是每个礼拜星期六下午的休息也没了?”
“我听说是这样,全年就两个月的休息,暑假一个月,寒假半个月以及零零散散的国家节假日。”他伸手去拿我的书本,“我看看……”
“哎,别——”我没来得及阻止,一张试卷就从书本里掉到他面前。
极为安静的教室里,我几乎能听清远处住宿生的说话声。
“这也太惨烈了。”他小心地将折好的卷子替我夹进书本,又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你这是完全没入物理的门啊。”
“最基本的计量单位我还是知道。”
“那还是赶紧先把大三科搞上去吧。”他说着,“我家还有高一没做完的课外练习册,下次全带来给你,多做题没坏处。”
我没说话,只是坐到平时自己坐的座位上。
“不说话就说明同意了,总而言之,今天社团也没什么活动,就自习吧。”
“是是是,社长。”
他带了手机,但是里面的音乐,并不是流行音乐,而是欧洲那些,看上去高大上,实际上也高大上的音乐。
这是我入团后,非常稀松平常的事。因为就算星期六下午放假,我也不会出门,顶多在家补一下午的觉。
在这里,我好歹还有个人监督,甚至是免费老师。
在夕阳将尽的时候,我终于将带的作业全部做完。
“做完了?”他问。
“完了。”
“那我们继续之前的话题?”
“什么?”
“把你的这些幻想,整合一下。”
“怎么感觉你比我还上心?”
“毕竟我是社长,社员的心理健康我还是要关心。”
“……我很好。”
“写小说怎么样?”
“网上那种?”
“对。”
“不写。”
“为什么?我觉得你很有天赋,黄金三章什么的,我可以教你怎么写,里面的内容有意思就好了。”
“就是因为那个,才不写。”
他有些困惑:“为什么?”
“说不清,就是,很抵触。”
“可是每天的日子都很无聊啊。”
“所以是上学。”我转着笔说,“虽然我也觉得无聊。所以才会有那些幻想吧。”
“可是很有意思,很美。”
晃神,笔掉下去了。
他捡起笔,放在我手边:“那样的幻想,说不定只有我们这个时候才有,不记录下来,那就太可惜了。”
—
致学长:
我不习惯你的名字,因为你在我面前时候,我就从没听惯你的名字。就算知道了,我也很少叫。
为什么呢?
大抵又是我那迂腐的固执和自卑。
面对优秀的人,始终不敢向前,也无法说服自己,这么做就是对的。
只是想来想去,事到如今,也只是遗憾。
就像这个故事一样,有那么多那么多遗憾,没办法去弥补。
人生的遗憾有那么多,那么多,无论写多少文字,那样的遗憾也不会减少。它们就存在于那,落灰或是被忘记,只有我还在发愁最初的故事结尾。
今年夏天要过去了,这应该是今年夏天最后一封信,也是今年最后一次给你写信了。再要思念你的时候,大概要再等明年春末,雨水将夏日的气息带来,那样我才知道,原来又是一年夏天了。
故事结束的时候,你会说什么呢?
我和你之间的故事,也是落幕于夏末。我知道这很难,因为才过去没多久,因为没多久,所以时间它习惯将我带回去,而不是带我向前。
—
“你……决定写了?”学长淡色的眉毛不可置信地挑了一下。
“决定了。”我抱有极大的决心。
“好,那你家有没有电脑,先——”
“手写。”
“手机也可以啊。”
“我没有手机。”我看着餐盘里的食物说,“登□□也是用我父母的手机,他们不会允许我用那么久,电脑的话,我上高中每个礼拜,就没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