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如果要祭拜要忏悔,即便潭水边是村子的禁地不能随便靠近,我也应该是去镇女祠。”
“可是‘我’没有,而是把这些东西埋到这儿,建了一个不敢竖碑的坟。”
“——最合理的解释就是,‘我’知道姜琪不是作为镇女而死的。”
这……
信息量一时过于巨大,一时无人接话,所有人都愣怔怔又一脸凝重地消化着这些内容。
最终,依旧是郭栋先开口。
“呃……我承认你分析的都挺有道理,但是有一点说不过去啊?”
“现在我们可以知道是姜珂提出要带姜琪逃跑,姜琪也同意了,俩人怕跑的时候被袁馥发现,被举报然后给抓回来了,对吧?——那既然是被抓回来了,肯定是严加看守,袁家肯定也就没有机会偷偷调包了吧?”
“俩人里面选一个执行仪式,这种生死攸关的大事,村民们肯定选培养了这么多年的原镇女啊!”
“不对,不对!”没等黎明开口回答,一直安静听讲的苏恬恬就举起右手插嘴道,“如果仪式需要镇女自愿,那会逃跑不就说明镇女不够自愿吗……这时候如果姜珂自告奋勇愿意,那村民们……”
“……哦这倒也是…………”郭栋有点被说服的意思,但转念一想,又发现矛盾了,“可是那也不对啊。”
“就算村民们是因为这个理由接受了姜珂替姜琪献祭,那她一个生日不详的养女,就只是四等镇女,村子在五年前就应该准备下一场仪式了啊?”
“就算姜家夫妇明面上说的是领养的亲戚家孩子,可能对村里人胡编了一个她的生日,他们俩也不敢硬说她也是鬼月出生吧?如果猜错了,五年后幽水失控,村子还没准备好新镇女,那全村都得完蛋啊……”
对这个疑问,黎明毫不意外,甚至还颇认同颇赞许地看了郭栋一眼,点头道:“对,重点就是这个。——事实上从昨晚我们发现姜珂是被姜家买来的时我就想过姜珂顶替姜琪献祭的可能性,但就是因为这一点说不通,暂且被我自己否决掉了。”
“直到今晚看到这个。”
她举起了手里姐妹俩的“交换日记”。
“她们姐妹俩既然有的是机会在夜晚见面,逃跑这么敏感的事,为什么不直接对话,而是非要用文字交流,留下可能的把柄呢?”
“现在回想起来,短信里那个钱哥说,姜珂幼年被送到收容所后什么都不说,最后才给了她亲生父母家的地址让警察去收尸。——这里用的词是‘给出’而不是‘说出’。”
“那么,不说话的姜珂,她是因为精神上的刺激不想说话,还是……干脆就不能说话呢?”
说到这里,她抬起眼帘,逐字背出镇女祠那本介绍镇女与仪式相关内容的古书上那句小字注释。
“——‘天生哑女者,鲛人转世者也,与水有缘。若为镇女,镇力于其生辰上另升一等。’”
“如果姜珂是个哑女,无论她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她都至少能镇住幽水十年,和姜琪是一样的。”
这……
郭栋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这时又想起昨天晚上他和唐乾一起去幽水潭边安葬江雪瑙的骨灰,向潭里的镇女忏悔“自己”的罪过,但什么用都没有,紧跟着他们还是照旧被攻击,强制睡眠时间之前的猎杀时刻中唐乾的仇恨值也没有降低,还是继沈凌之后第二个就被袭击了……
所以说,很可能不是思路有问题,没起效其实是因为他们忏悔的对象从一开始就搞错了?!
“而且这样一来,另一个我一直觉得奇怪的细节就也说得通了……”黎明继续说着,微微蹙起眉心,似是因为自己之前轻率地忽略了这个点而有些自责。
“我一开始想过,如果按剧情的设定,马上要举行新仪式是因为前代镇女对幽水的镇压即将失效,幽水即将失控,那她为什么还能随心所欲地控制幽水按顺序袭击我们?这控制力对于一个即将撑不住的镇女来说,是不是过于强了?”
“按幻境中给出的剧情,死在潭水里那些怨灵才是幽水本身。也就是说,出了幻境之后爆发起来追人的那种伸出男女老少各种鬼手、发出各种声音的才是不受镇压状态的幽水本身,它是无差别攻击的……”
“一个强势的镇女或许可以在自己操控幽水和暂且松开禁锢让它自行发挥之间自由选择、来回切换。但一个濒临崩溃的镇女却不应该存在这种游刃有余的、压制住那些怨灵,自己随心所欲对幽水如臂指使的状态。”
“之前我以为是这个副本的危险性偏低,所以系统给boss加了一个猎杀环节调整平衡,属于强行规定,就没有多想。……是我草率了。”
“现在看来,如果前代镇女实际是姜珂,那么完全有可能她恰好就是在鬼月生的,对幽水的镇压能力其实并不止十年,只是村民们以为她快镇不住了罢了。”
“可,可是,姜琪不是阴历七月三十号生的吗?”作为在场四人中除了黎明以外唯一亲眼见过姜琪的那张百岁照片的人,阮凯对这个信息记得要比其他人清楚。
他当时还特意用手机万年历合适的那一年的七月到底是大月还是小月来着。
“她生在鬼月最后一天,那姜珂不可能是鬼月出生……啊……”
但话说到一半他就自己意识到问题所在了。
——姜琪姜珂并不是亲姐妹,姜珂是个养女,她的生日最可信的线索就是那张孤儿院档案表上写的“不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