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思索了一瞬,她便果断定了主意,心念一转取出道具匕首,狠狠一刀抹向自己的左手腕。
此时此刻,她能找到的唯一液体就是自己的血,唯一的颜料也是这个。
她只能用血濡湿车窗上干结的血手印,擦出一小块玻璃,然后再在上面写字。
找到自己的座位对面那块车窗,用衣袖当抹布沾着鲜血,拼命用力擦着。
干涸的血污并不容易清理,更何况那些血手印重重迭迭,并不止一层。她废了好大力气才在车窗一角一个两掌宽的范围内将血手印层层擦除,擦得只剩最后一层血迹。然后,她愣住了。
最后一层不是大大小小的血手印,而是一行血写的字——
“时间循环 NPC活人不下车 鬼全下车 终点站 装入一颗善意的心”
那是穆塔的字迹。
很显然,上一次循环中她自挖心脏,穆塔是回来的那个。他也做了和此刻的她一样的事,但这些信息他们并没能顺利看到。车窗重又被新的血手印糊满,因为都是血红色,隔着玻璃从车内看也就看不出来了。
也就是说,留在车厢外壁的信息都会被血手印覆盖,那么就只能寄希望于将线索留在车内某处了……
可就算写在车厢内,它会不会同样被血手印糊住呢?
她立刻联想到了车内线路展示牌上的血手印。
那么……
思忖片刻,她跑进车厢,迅速奔向自己的座位。
车门几乎在她两只脚全部进入车内的一瞬间就在她背后闭合,车子旋即开始行驶。
在列车行进的轻微震颤感不断传来的同时,她便感到头脑一懵,原本清晰无比的记忆开始迅速模糊、褪色,就好像拆毛衣一样,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把她的记忆从脑海中一点一点又很迅速地抽走。
她拼尽全力让自己的脑子保持清醒,拼尽全力用最快的速度扑到自己的座位跟前,掏出匕首开始在那个自己必然会接触到的隐蔽地方刻字。
刻真正的文字已经来不及了,她匆匆给自己留下一串符号。
刻完最后一个笔画,她终于一头扑倒在面前的座椅上,彻底昏迷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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眩晕感散去之后,映入眼帘的是某种交通工具的内部,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大抵是因为这列车车厢的内部构造。这车窗,这面对面的座椅排布,除了座椅并非长椅而是一个个有扶手和安全带的座椅,和现实世界中的地铁没太大不同。
陌生则是因为这副本明显不是一个正常的现代背景,对面疑似NPC的几个人每人身上都多多少少地有点机械义肢。这种风格叫什么来着……机械朋克?
最夸张的,角落里的年轻人竟然整个脑袋都是机械做的,而且还在机械脑袋上留了个五彩的鸡冠头,尤其扎眼。
……鸡冠头……?
看清这鸡冠头机械脸上的相貌时,黎明莫名地茫然了一下,从心底深处升起一种难以言述的既视感。
这种既视感很奇怪,就好像在电视里看见某个熟悉的演员,觉得好像看过他以前演的某个角色,但就是死活想不起来。
可是想也知道,她绝不可能见过且还记不住这样一个有机械脑袋的活人……
更奇怪的是,细看对面一排座位上坐着的每一个半机械人乘客,她竟然全都有这种莫名的既视感。
既视感全都堆在一起,变成一股强烈到难以忽视的违和感。
违和感使然,她本能地侧头去找穆塔在哪,想同他确认他是否也有类似的违和感。
恰在此时,半远不近处突然传来一声男人的惊呼:“卧槽,你怎么了?!——醒醒,嗨!茹音!茹音!!!”
她立刻听出,那是龚行的声音。
龚行也在这个副本?这样的话,他叫的“茹音”是茹音丹雅?她怎么了?
不过她很快就顾不上去关心茹音发生了什么事了,因为几乎同一时间,她便看到了身边悄无声息坐在那的穆塔。
穆塔正以一种完全脱力的姿态靠在座位里,无力到几乎完全是靠着像飞机座位那样固定住腰部的安全带拦着才没从座椅上滑下去,很显然已经神志不清。
他的头向前低着,长发垂下挡住了脸,一时看不清脸上表情。但她听得出来,他此时连呼吸都是凌乱而微颤的,好像正压抑着非常剧烈的痛楚,不知是病是伤。
……可这个副本不是才刚刚开始吗?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弄成这样?!
又是着急又是心疼,她暂且顾不得分神思考这是因为什么,下意识便握着座椅扶手在安全带中努力转身过去,想扶住他摸摸他的额头检查一番,先确定他此时的状况到底有多严重。
然而就在手指握住扶手发力拧身的时候,她的指尖突然在扶手底面触摸到一些明显不可能是自然形成的凹凸痕迹。
那些痕迹附近的地方摸起来有一种滑腻的触感,令人联想到干涸的血。但糊了一层疑似血的东西却依旧没能掩盖掉那明显的起伏,而且起伏的边缘整齐又锋利,像是某种利器在硬塑胶上留下的新鲜刻痕。
最重要的是,甫一摸上去,她指尖触到的恰好是一个一笔通下来的简化版“明”字。
——那是她自己发明的独特连笔方式。在队里给一些不怎么重要的日常文件签字时,她有时就偷懒这样签名。
一念随心13
“呕……”不远处传来女子听起来难受极了的接二连三干呕声。
接着又是龚行放轻声音接连关切“你怎么了”、“怎么难受”的声音。很显然,他成功把茹音丹雅叫醒了,但茹音吐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