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溅出来。
几滴温热附着在徐时瓒的脸颊上。
他的眼里无悲无喜,好像人根本不是他杀的一样:“啊,死了。”
辛晚握着剑柄的手紧了又松,剑刃没稳住,碰到瓦片上碎了几块,发出尖锐的声音,将人拉了回神。
“师姐。”徐时瓒慢吞吞地抬头,脸上还带着血,笑意又是实实在在的,他跟邀功似的开口:“人死了。”
辛晚急促地呼吸了几下,听到自己沉闷的、一下一下跳的心。
她才发现前面许多日子,徐时瓒都只是在她面前盖上一层虚假的面具。
一切关切都不能阻止他杀人,只是会让他在即将见面的时候将杀过人的剑刃和手洗净,用以粉饰太平。
如同加了蜜糖的砒.霜,包裹得在漂亮,也能使人致死。
徐时瓒终于慢半拍地反应了辛晚的不对劲。
他面上露出恰好的茫然和无措:“师姐?他不该杀么?”
管兆该杀,
辛晚只是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
如同一只负隅顽抗的蝼蚁。
徐时瓒就是居高临下决定它生死的人,只要他愿意,他既可以死,也可以活。
那她呢?
她忽然想到。
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冷静下来。
月光洒下,徐时瓒看到他们的影子挨得很近,实际上人隔得远远的。
徐时瓒想,往她那边走了半步。
“徐时瓒,”他听到对方说话,于是下意识弯了嘴角:“嗯?”
“你能看见了,是么。”
明明是问句,她的语气很轻,又笃定,仿佛根本不是询问,只是一句诸如“天气很好”的陈述。
寒风一过,冷得让辛晚入坠冰窟,仿佛回到了她和徐时瓒后山相遇的那天。
她在他眼里大抵和管兆没什么区别——都是拼命求生让他看热闹的蝼蚁。
第33章 逃跑
风呼啸而过, 辛晚听了下自己的心跳声,感觉心口好像破了一个大洞。刮过来的风很轻松地就将它灌满,里面呼啦呼啦的发出声响, 大得就要压过自己的心跳声。
她看到眼前的少年忽然不说话了,徐时瓒才弯起来没多久的唇一点点压平, 他的眉眼跟着覆盖上一层薄薄的霜。
“说话啊。”辛晚忽然觉得很累, 她合了合眼, 用一种自己听了都很疲倦的语气。
“师姐。”徐时瓒半低着头,伸手拢住她衣角, 辛晚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他的小半截下巴。
“我错了。”他开口。
语气和以往数次的求和没有任何不同。
辛晚这才觉得那些灌进来的风有多么多。
它们鼓起来, 涨得整颗心酸胀起来。
她将徐时瓒的手指一根根拨开:“你没有错, 你从来都不会觉得自己有错。”
徐时瓒看着她的动作, 伸出手茫然地还想拽着人,被辛晚避开。
他于是望进辛晚的眼。
那股冷风好像顺着血管游走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却压不住她滚烫的、炙热的情绪。辛晚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难过多一点还是生气多一点点。
“我在你眼里,不就是这样么?”她很轻地开口:“所以你没有必要告诉我你已经能看到了, 你嘴上师姐师姐叫的好好的,实际上有把我当成你师姐么?
我或许只是你利用的一颗棋子?或者是你闲暇之余的一个新鲜?反正你最爱看热闹了,不是么?唬着人团团转的时候,你只是觉得‘啊, 好有意思啊’, 不是么?”
徐时瓒第一次听她语气这么轻的说话, 仿佛说的只是对她而言的一件小事。
但是他就是知道,不是这样的。
他碰了几下唇,想说不是的。可是她说的每一句, 都是无可辩解的事实。
辛晚想过徐时瓒或许会恼羞成怒地辩解——如果她对他尚且还有利用价值的话。
或许会似笑非笑地冷嘲她一番。
无论哪样。
总好过这样。
他一句也没有说。
仿佛已经盖棺定论地告诉她,她的每一句话都是这样的, 徐时瓒没有理由,也不需要和她多费口舌。
“没关系。”她继续开口,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告诫他人:“没关系的,本来这就是一笔亏本买卖,我被你下了咒,就算再怎么讨厌你,不也得面上阿谀奉承,装作一副与你关系不错的模样么?”
徐时瓒好像忽然被刺痛,他眨了下眼,再垂下眼睑时,那双漂亮的眸子已经完全冷了下来,他死死地盯着她。
好像有毒蛇从身后一寸寸攀爬上来,冰冷的信子吐息着,让辛晚出了一身粘腻的冷汗,连体温也跟着降下来。
辛晚艰难地吞咽了下,吵架最忌对方什么也不说,她对他的沉默寡言有些不耐:“还有什么事么?没什么我就先走了,只是倘若你还有半点良心,就给我把咒解了。”
徐时瓒前面的沉静好像忽然找到了破口子,他扬起了手,好像终于慢半拍反应过来辛晚和自己还是有一道恶毒的咒相连着的。
他于是终于从烦躁的、焦灼的情绪里稍稍脱身。
“师姐。”
辛晚内侧的血管忽然狠狠跳了几下,脉搏微颤,让她心惊。
果然,下一秒,痛意无孔不入地钻进了身体。
“你走不了啊。”他这样说,伸出手来轻轻牵住了她的。
痛觉其实不大,只是毫不停歇,连片刻停顿也没有,叫人喘息不上来。
“我最讨厌你这副模样。”辛晚很沉重地呼吸着,语气学着他的同样恶毒:“你可以对我用任何阴招,你以为痛了我就会和你低头么?”
徐时瓒的手指猛颤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