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不想继续听辛晚说下去了,只是茫然地伸出手,想要捂住她的嘴。
血腥味进了辛晚满嘴,铁锈味尝起来很难吃。她咬得时候用了很大力,徐时瓒的虎口处于是汩汩地出着鲜血,牙印很大一个,刺得很深。
就算再痛,他也只是盖得更近,没有一丝松动、十分执拗地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辛晚看到那枚牙印,罕见地从心底漫起一点愉悦感。
她抬起头,唇齿离开他的虎口,就算被盖住了,也要含糊地说着:“我讨厌你。”
徐时瓒的手指动了下,虎口那里的血出得更大了,浓郁得好像要将他的手指都染上颜色。
现在这样做绝对不是最好的选择。
应该做些别的。
理智告诉徐时瓒。
但是他没有办法。
辛晚的嘴唇翕动,很轻易地就说出了叫徐时瓒听起来十分不喜欢的话。
于是他用那只手的手指抵住了她脆弱的、纤细的脖颈。
辛晚脑袋转了下,挣扎了一会。
又被徐时瓒用另一只手按住脑袋。
“别动。”
辛晚老实不动了,只是一双眼还是愤恨地看着他。
徐时瓒虎口涌出来的血一部分也蹭到了她的脖颈上,也算是冤有头债有主了。
他看着那一块从他手里出来,到了她身上的血,莫名地有种充实感,仿佛就该是是这样的。
辛晚就应该好好地待在他可以看到的地方。他的每一寸流出的血都应该到她身上。
只有辛晚在他周遭,需要他才能好好活着,徐时瓒才是稳定的、完整的。
两人的影子靠得很近,仿佛在月光下接一个细长绵密的吻。
“师姐还要走么。”他的手指没有使太大的劲,辛晚硬要挣开还是有所机会的。
她怕徐时瓒这个疯子又做什么,于是只能放慢呼吸,用轻微地挣扎告诉他答案。
“要是傀儡,就不会走也不会闹了。”他忽然说。
好像临头淋了一场冰水,冻得她呼吸不了,只能在寒潭一样的温度中轻颤。
辛晚看着他另一只手勾着的傀儡丝,后知后觉漫上了恐惧。
“徐时瓒,你不能这样!”她歇斯底里,用手指去掰开他的。
徐时瓒倒是很简单地撤了手。
辛晚立即防备地架起剑,谨慎警惕地看着他。
无论徐时瓒刚刚的话是不是真心的,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就够辛晚胆寒,是一定要离开他的了。
“师姐喜欢多长的丝线。”他歪着脑袋,看起来十分认真地和她探讨这个问题。
疯子。
真是个疯子。
辛晚咽了口口水,紧张得每一块肌肉都在微小的颤抖着。
她垂下眼,朝他走过去一步。
“两尺吧。”辛晚开口。
徐时瓒低头看着两人凑近的影子,弯起眼睛,刚要说什么。
辛晚没给他足够的时间。
她手里的剑横空穿过了他的肩侧。
温热的血液溅出来。
剑刃、手背、衣角、脸颊……到处都是。
徐时瓒才像反应迟钝的傀儡。
他盯着那块一直出血的窟窿,觉得自己应当是疼得死去活来的。
可是最后也只能攥了下手指。
辛晚怕他反应过来,握着剑的手心都出了一手汗,她将剑刃拔出,倒退几步,没有一点犹豫地跑了。
血晕开他的白袍,非常狼狈。
徐时瓒想,又觉得辛晚这时候应该是不会管他狼不狼狈的了。
月光零零散散,照在他单薄的背影。
拖出一道长长的、孤独的影子。
连影子也没能留住辛晚的。
*
耳边的风呼啸而过。
辛晚觉得自己身上全是粘腻的血腥味,断不干净,让她有种徐时瓒始终在附近看着她的感觉,叫人的心一点点冷又麻木了下来。
她怕死,更怕被做成没有反应的木偶人。
徐时瓒身边是断然不能留的了。
辛晚压下没能平稳的心跳,努力让自己用清醒冷静的头脑面对眼前的情况。
身侧一道剑意又快又狠地擦了过去。
辛晚紧急停步,发现徐时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追上来了。
他肩膀的伤口没有包扎,裸露在外,血还在淌着,仿佛没有尽头一般。
辛晚被烫到,移开眼,不敢再看。
他的神色十分阴郁,站在郁郁葱葱的树下,月光照不进来,徐时瓒整个人都在暗处。
气势不能输。
辛晚硬声硬气:“还想再被捅一剑么?”
徐时瓒没有回她,还是直直地朝她看过来,辛晚被他盯得一颗心七上八下,赶在他面前,把剑递了出去。
徐时瓒用剑回挡,很轻松地就拿下这一剑。
实力相差有点多。
不过几招,辛晚就有些不支,她撑着剑,急促地喘息着,“欲晚”碰到徐时瓒的鲜血,比往日更亮了。
或许先前徐时瓒还可以留她一命,但是捅了那一剑下去……
辛晚苦笑了下,觉得是彻彻底底要死在他手里了。
她支起身子,最后朝他挥了一剑。
剑光亮了一下,忽然白光一闪,熟悉又陌生。
徐时瓒忽然怔了一下。
在白光的尽头,仿佛能看到辛晚支着剑,波澜不惊地朝他看过来。
他合了下眼,再睁开。
辛晚的剑已经到了面前。
她垂着眼睑,叫人看不清神情。
*
剑都在面前了,徐时瓒竟然走起了神。
辛晚越想越觉得离谱,她蹭了下指尖,脑子里还残留将他推下小山崖时被他轻攥了下的触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