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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时瓒嘴上说着要做人质,然而却没有片刻做人质的自觉,辛晚指左他往右,气得让人牙痒痒。
“师姐阵法课……”徐时瓒恰到好处地停下,看起来好像让辛晚接话茬,辛晚摸下鼻子,想到自己睡了不知道多少节的课,刚想解释一下。
就看到他跟着点点头,朝她笑了下。
“难怪……”
难怪什么啊难怪?!
辛晚觉得这人实在留不到出阵法的那一天了,不如现在就杀了吧。
她跺了几下脚,差点踩空到一旁。
徐时瓒果然又扬了下嘴角。
面前是一片寒潭,大抵是因为崖底深不见底的缘故,表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连同中央有几个石墩上面都结了一层薄冰碎。
阵法内用不了灵力,徐时瓒的剑插入寒潭,强行用剑意破开了冰面。
辛晚估量了下。
觉得还是算了,徐时瓒好像很难杀的样子。
石墩子不大,刚好够一只脚踩在上面的空隙,辛晚要很小心才能避免自己滑下去。
徐时瓒在前面走地倒是很顺畅。
凭什么?!
辛晚气急败坏地盯着人的后背,开始默念:“踩不中踩不中踩不中……”
“师姐与其做些没有用的暗示,不如好好看看脚下那块石墩是不是往下沉了一点。”徐时瓒环着手,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念念有词。
辛晚果然被吓到,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觉得脚下的石墩果然一副马上要沉入水面的模样。
吓得她赶忙往前跳了一步,四肢不协似的保持平衡,然而沾水的石墩子湿答答的,还很滑,她一时不察,手往前面够。
直到碰到一块温热的肌肤才放下心来。
她手上往徐时瓒那边够,他一时不察,反倒被她拽得往辛晚那边倾了下,连忙伸手过去扶住她连同稳住自己。
徐时瓒手腕上系着一根细细的红绳,上面几颗小珠子冰冰凉凉,碰到辛晚的肌肤叫她一颤,手往后避开。
徐时瓒上一秒刚隐约闻到木质香静心的味道下一瞬就落入了寒潭,真正体会到了静心的感觉。
辛晚望着前面空荡荡的景象,低头,和落入水中的徐时瓒对上视线。
飞快移开,手指蜷着,一下下摩擦自己的手指关节。
他好像摄人心魂的水鬼,本来眸子就黑沉沉的,沾了水,更加黑了,上面蒙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吸引人一点点靠近。
辛晚猛地回神,担心他报复,连忙跳开了这块石头。
果然,徐时瓒伸出去的手抓空。
他一张只会笑和吓人的脸上难得也出现了气急败坏的模样。
辛晚:……
没忍住,悄悄笑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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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潭的水真的很冷,辛晚和徐时瓒隔得老远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源源不断出来的寒气。
他的一张脸更白了一点,还染了点异样的潮红。
辛晚没忍住瞥了好几眼,终于被他抓到。
“笑什么?”他恶声恶气。
辛晚连连摇头,又忍不住问:“你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好啊。”徐时瓒痛快地答应:“休息一下吧,你睡着我就杀了你。”
辛晚:……
然而两人到底还是找了个山洞歇脚。
徐时瓒身上的衣服湿漉漉的,外衣摘下,里面的衣服血色都要遮住原本的白色了。
“伤口被冷水一激,不痛么?”她搅了下火堆,小小声问。
徐时瓒怔忪了下,不知道听到没,闭上眼靠着石壁睡。
“等下我就杀了你。”辛晚回他。
徐时瓒弯了下嘴角:“好啊,那我不用等下了,我现在就杀了你。”
他将剑拿起来,面色沉沉,撑着身子往这边走过来,看起来真的像模像样要动手。
辛晚不由得放慢呼吸,徐时瓒又笑了,他笑起来的时候显得身上病气没那么重了,一双眼弯成月亮的形状,笑得腰也直不起来。
“天天吓我,有意思么?”辛晚翻白眼,猝不及防站起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忽然近得呼吸可闻。
辛晚几乎能看到他纤长的睫毛,扫下来一片阴影。
下一瞬。
徐时瓒忽然脑袋抵到辛晚肩膀,整个人丧尽了气力似的。
“病号就要好好休息嘛。”
辛晚收回敲了对方后脑的剑柄,小心地把人安放地靠着石壁。
她的动作很轻柔,以至于徐时瓒的意识尚且没能完全消散,迷迷蒙蒙地仿佛飘在空中,陷入昏迷的最后一个念头是——
身上果然有叫人静心的木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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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时瓒难得睡了个好觉,辛晚无时无刻不把将他杀了挂在嘴上,然而他的梦里却一点没有遍野的哀鸿,没有叫苦的迭声,也没有怎么也擦不干净的血。
他半边身子被辛晚压着,有些麻了,伤口也被她盖住,沉沉地,还有一点余痛。
他动了下手指,到底没把人挪开。
被遮住的那块肌肤温热,仿佛有着永远不会消逝的热意,连带着他的心脏好像都活过来了,一下一下剧烈地战粟着。
辛晚是在人醒了很久之后才悠悠转醒。
阳光有些亮,刺得她忍不住眯眼睛,然后飞快地眨了几下。
“徐时瓒。”她忽然冷不丁地开口。
徐时瓒皱着眉,很像别扭的小猫:“干什么?”
“你觉不觉得今天太阳很好。”她弯眼睛笑。
徐时瓒摇摇头,推开她压住自己的肩膀。
辛晚没忍住追上去:“要说谢谢。”
“谢谢什么?”徐时瓒猝不及防回身,她差点撞到对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