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陌生的数字被很随意地说了出来。
仿佛是不值得惊讶的一些基本流程而已。
她已经有点震惊不起来了。
只是恍惚间发现。
自己和路朝的距离，有点近，又好像有点远。
“然后呢？”
她有些好奇地问。
路朝忽然笑了一下，说：“然后就离家出走，跟我爸爸结婚了，先斩后奏，把外祖父气得不轻，也因此和裴家那边关系有点僵。”
林霜飞露出了一个有点钦佩的神情，语气里带着一点十分不明显的艳羡，“你妈妈好厉害。”
“她说这件事的时候，说勇气是人生里最重要的一个课题。”
“在于坚定地选择自己。”
林霜飞神色一怔。
有一瞬间。
她忽然回想起了，市赛的时候。
她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写那个试题的时候。
在心里，也曾浮现过的，一个很坚定的念想。
——无论如何。
——正确与否。
——她要做什么事，都不再需要参考他人的想法。
终于，林霜飞慢慢地笑了起来，小声地说：“谢谢你，路朝。”
一天的沉浮。
在这一刻。
她缓慢而又清晰地表达出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我不想念宁大的文学类专业。”
第 50 章
这是一个对大多数人而言无法理解的选择。
报送宁大的机会太难得。
没有人会放弃。
但对方只是安静地看着她，漆色眼眸里波澜不惊。
仿佛这个决定十分理所应当。
没什么好惊讶的。
也没什么好劝解的。
在他的注视下，心里那块匮乏干涸的地方似乎被渐渐注满。
她沉默了两秒后，有点用力地重复，“我不想考宁大。”
像是做下了决定。
恰在这时，老板端着剪好的烧烤盘过来，说了句，“冰箱换了个地儿，在那边，要喝什么自己拿啊。”
说着，指了一下方向。
林霜飞顺势看了一眼。
这家老店开了很久了，冰箱位置也经年不变，现在却突然换了一个位置和方向。
她有些奇怪地问了句，“怎么换了？”
“想换就换了呗。”
老板很随意地说了句，不太在乎地走了。
她微微愣了一下。
等老板走后。
路朝才看着她，语气平淡地问道：“有想考的地方了？”
“嗯……也不完全算是。”
她说：“我不想待在云宁市了。”
路朝顿了顿，问：“为什么？”
“我不喜欢这里。”
她很坦诚地说了出来。
路朝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店内灯光有些暗，落在那双漆色眼眸里，折射出一层隐晦而又温柔的碎光。
仿佛在这里，无论说什么，都会被很好地接纳。
于是，她几乎有些自然地开了口。
“我讨厌这里。”
说出这句话后，她眼底似乎有一瞬间的释怀。
但沉默几秒后。
她又慢慢地垂下了眼，神情好似有些失落。
“也讨厌自己。”
讨厌这样没有目的地行进。
讨厌这样麻痹自己的内心。
讨厌全盘接受一切却不能反抗。
讨厌永远摆出一副温和善良的模样，就连被欺负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懦弱的自己。
讨厌就算不喜欢，也总是说没关系，更讨厌喜欢时，却也总是顾虑别人，直至所有人都不需要后，才敢小心翼翼地抱进怀里。
总是这样，反复地陷入胆怯懦弱里，让人随意摆布。
头顶忽然传来了温柔的触感。
林霜飞有些怔怔地抬起眸来。
他身形很高，此刻近乎半蹲在自己身前，目光与自己平视着。
他一点一点将她额前细碎的头发捋顺，别在耳后。
“你什么样都很好。”
他嗓音有些低沉地说。
专注认真的神情，仿佛在说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莫名地，令人信服。
她看着他，表情有点呆。
“怎么，傻了？”
路朝笑了一下。
他的五官英挺锋利，轮廓很窄，十分有攻击性。
但他笑的时候，这样的冲击似乎减淡了。
有种少见的难以言喻的温柔。
林霜飞看了一会儿，还不懂此时心跳加速意味着什么。
忽然。
口袋里的手机传来细微震动。
林霜飞回过神，垂下脑袋，在口袋里摸索着，有点手忙脚乱地翻出了手机。
是李昭然的消息。
似乎是被什么题难住了，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还拍了照片。
林霜飞下意识看了路朝一眼。
他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不知道有没有看见屏幕上的信息，但身上的情绪似乎淡了许多。
只是说了句，“没事。”
“等我一下，路朝。”
她还是认真解释道：“我帮同桌看一下题，应该不难，几分钟就好了。”
“嗯。”
路朝眼睫微微垂下，语调没什么起伏地说。
林霜飞低下头，仔细看着屏幕上的题目，的确并不难，她在心里演算了一下，而后给按下语音，条理清晰地简述着题干内容，又将核心公式摆出，很贴心地跟对方补充了考点是什么，甚至告诉对方要复习哪一段内容。
她说话声音温和，很有耐心，一点一点为对方解答疑惑。
时间缓慢流逝。
路朝垂着眼，听着她给她的同桌讲题。
慢慢地，他撑起下颚，眉心无意识地拧紧。
不知在想什么。
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