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聿律法，男子需年满十七才能参军入伍。以前青龙也有这样的想法，任前辈极力劝阻，还将他打了一顿之后，他才老老实实跟着统领去了京都当绣衣使。”白虎解释其中缘由，面带憧憬。
尉迟嫣对这些知之甚少，一时好奇道：“为何不留在京都做文官呢？”
“姑娘有所不知，在京都为官，需在朝中有熟人上书举荐，否则做文官那是遥遥无期的。”玄武愤愤，“就算有会试的机会入朝，可那机会是留给官宦子弟的。平头百姓若是想要做官，得花钱买官位，价高者得。就是如今的会试，也是韩太傅在陛下刚刚即位时提出的。十多年了，几次上书谏言，改正考试参与者的资格，都被陛下借口推脱了数次。”
白虎附和，“是啊，姑娘。我们若是有考试的资格，自然是愿意留在京都入朝为官，为边关的弟兄们谋得更好的行军条件。奈何官场污浊，百姓苦不堪言，我们这等只会提刀的人，只能上战场杀敌了。”
尉迟嫣默然，心知他们说的在理。
为君不贤，为官不仁，民不聊生。
“我们愿意跟着四殿下，不过是因为姑娘您带着他动起来了。原先他本就不想着手官场的事，就算遭人陷害，也只知道跑边关去看看那位大人。”
玄武面向尉迟嫣站定，掷地有声道：“姑娘，我们不知道您是如何说服了殿下。但属下恳请您，多教他一些为君爱民的道理。”
尉迟嫣没看他，轻叹一口气，笑道：“殿下，他不用我教。他只是没有一同商议的人，显得孤立无援罢了。”
“可姑娘是有大智慧的人，殿下需要你。”
“或许吧。”她的回答含糊其辞。
白虎了然，挺直了身子，冲尉迟嫣抱拳一礼，郑重道：“多谢姑娘愿为民解忧，属下感激不尽。”
尉迟嫣笑而不语，轻点一下头算是回应了。
经此一遭，她算是想明白了李梵的话，他想她再多说一些为君的道理，多为百姓排解忧虑。
兴修水利，推行科举，创办女学……
正在她入神之际，一道女声传入耳中，震碎了片刻的幻想，瞬间回归现实。
“阁下可是嫣夫人，圣上亲封的四皇子正妃？”
第 94 章
是刚刚那位女先生, 发髻梳理整齐，衣着得体。只是脸上的伤痕难以掩去，就算用了脂粉敷面, 还是能看出。
只站在距离尉迟嫣十步之遥处, 她豁然跪拜, 叩首谢恩。
“愚多谢嫣夫人出手搭救。”
尉迟嫣快步上前, 亲手将她扶起，忙道：“先生这是做什么？我平生敬重读书人, 又见先生势单力薄。路见不平，自然拔刀相助。”
“愚得夫人搭救，余生感激不尽。”女先生再次作揖礼拜谢。
尉迟嫣笑道：“是我该感谢先生的。我有意巡查，想要创办女学，此事需得得到百姓支持。先生大义，以己身抵挡流言蜚语，男女同堂教学, 是为先例。”
女先生惭愧道：“夫人谬赞了, 愚只是个读死书的人。”
“还未请教先生尊名？”
她笑道：“愚姓华，无名, 字应凌。”
尉迟嫣稍顿片刻后，轻放开她的手，郑重拱手一礼道：“那我便在此向华先生许个诺吧。待殿下发迹之时，定然亲旨请您入宫为女傅。”
“愚信夫人此言，文心岿然不动, 在此等候夫人践诺。”再行一拜后，她又恢复了神采奕奕, 道：“明日，愚打算为私塾招生, 夫人可愿为座上宾？”
“自然。”
“既然如此，天色不早，愚再打搅夫人，就不妥了。”华先生温吞道：“夫人不必相送，明日便在私塾门口静候夫人。愚先行一步，夫人安好。”
尉迟嫣颔首，轻言：“明日见。”
话音刚落，华先生退身转而离去。
静立在原地，目送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长街，再抬头瞧看天色渐晚，阴云密布，应是过了申时正。
尉迟嫣也不便在此多逗留，知会了一声店家，将点上的菜通通打包之后，稍待一刻钟，就拎着东西快步往小院而去。
距离百步，穿过长巷，在尽头左拐就能抵达。
而在入了此巷之后，尉迟嫣便一直屏息凝神，侧耳倾听。忽闻一阵疾风作响，妖风四起，她稍稍抬手遮挡这突如其来的妖风。
霎时间，道道黑影猛地晃过。
“什么人？！”身后的玄武当即怒呵一声，反手从后腰抽出短刃，警惕前后无端多出的黑衣人。
轰隆——
天空扯过一道刺眼的闪电，映亮了拦路的黑衣人脸上的杀意。
玄武和白虎皆反手握着短刃，一左一右侧身站于尉迟嫣身旁，眸子紧紧盯着蓄势待发的黑衣人。
尉迟嫣此刻也是心高高悬起，但她不能表现出丝毫畏惧，硬着头皮，冷下声音道：“诸位可是陇南王府的人，能否请话事人出面？”
轻轻抛下这个问题，黑衣人不为所动，依旧盯着他们三人，没有动作，也不吭声。
天边又是猛地扯过一道亮眼的白光，尉迟嫣借着闪电带过的光芒，目不转睛盯着人群。
突然，原本瞧着岿然不动的人影之中，有一个慢慢悠悠的黑影。他在队伍的末尾，像一个旁观厮杀游戏的执棋人，行动悠闲缓慢，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