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岱宫算在宫殿的编制之中,但事实上在宫城之外,这个位置给这些守寡王妃来说,其实还不错:在宫殿的编制中,这让川岱宫拥有不错的条件和管理状况;在宫城的地理位置之外,这又让这些守寡王妃得以与宫城有所隔离。
要不然大家见面会很尴尬。
刘荣轩继续讲述八卦详情:“但是这个川岱宫在宫城之外,这就外出事儿来了——旬密王的老世子白景渊,他虽然已经上交了王爵,但他还住在王府嘛。然后这个王府,就离川岱宫比较近……”
薛佑歌为这个配置感到震惊:“这房子还能这么修呢?出了这种事,皇上没把宗正府的官吏都拉出来打死吗?”
宗正府负责管理皇亲国戚的各项事宜,其中当然也包括给他们安排房子——给孀居女眷的住所安排在男眷附近,这听起来就相当离谱。
“不是,也不是。”刘荣轩摆摆手,想了一下该怎么说,“旬密王府离川岱宫也挺远的,京城大道平日禁驰,那路,走路都要走半个多时辰……要是坐轿,还要更慢。我是说旬密王府,相比宫城,要离川岱宫更近一些。”
他在桌子上用手指比划,“旬密王府,”然后向右画出一段,“川岱宫在这儿。其实也挺远的。”然后再向右下画出一段,“宫城在这儿……更远一些。其实旬密王府去宫城是不用经过川岱宫的,要不然宗正府也不敢这么安排位置。”
薛佑歌一听刘荣轩作此强调,就听出这里面有门道来了:“好家伙,所以白景渊去宫城故意路过川岱宫了?”
“对!”刘荣轩忍不住笑出了一声,“我靠,真的绝了,改天我得去问问萧博厚能不能把审这案子的卷册拿出来给你看,真的好笑,白景渊勾搭这个老寡妇,真是无所不用其极。阚王妃也是,欲迎还拒啊!他们两个真的,那个审讯记录就跟看话本子一样,他们两个一见面就有那意思,几次三番地又互相试探。那个川岱宫和王府虽然管得没有宫里严,但也算是严防死守,他们两个要搞在一起,那简直是使上了三十六计,王八看绿豆,天雷勾地火,白景渊要是能把泡寡妇的战略使出来打江山,我怀疑他都要统一九州了!不行,我一定得把卷册搞来给你看看。”
蓟安然点点头:“我也已经看过了。”
薛佑歌想了想:“他们两个,我不太清楚具体该多大年龄……”
刘荣轩说:“你爹那时候都抱孙女了。”
薛佑歌沉默了一下,这个比喻让他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搞笑和荒诞感:“那是很厉害!这个年纪还跟小儿女一样疯,真是老当益壮!你找人帮我抄份卷册,我带回去给人分享。”
刘荣轩笑道:“还想找人帮你抄,你咋不说要印成册卖呢?你回去用嘴讲就完了!”
蓟安然耸耸肩:“不过我没觉得这个案子像老刘说的那么有趣儿啊?不就是一对奸夫淫妇互相挨光么?”
刘荣轩说:“是你不懂得欣赏故事本身的趣味性。”
蓟安然说:“他们捉奸都是抓的书信传递,都没有直接捉奸在床。这群人受审时候交代供词,也都说的他们如何挨光,如何说话,又谈古诗骈文的韵律,又谈大江南北的风光,他们居然不说在床上做什么?我翻了两遍都没看到说他们在床上喜欢用什么姿势,我就没搞懂这个故事到底有趣在哪里了?”
薛佑歌笑道:“感觉你说的要比卷册好玩了,那我回稷契府之前,一定要看看这个卷册。”
刘荣轩笑完,继续说:“京城最近我记得比较深的事儿就是这个。另外还有个也是北方涉农案,你可能还不知道:就良虎省,有个村姑去刺杀了苏敬之,缘由是这苏家抢了她家的地,逼死了她老公。”
薛佑歌想了想,说:“这事没传到我们稷契府那儿,那刺杀肯定是没成功吧。”
刘荣轩点点头:“对啊。”
薛佑歌说:“那这事最多就在民间小报上传抄了。地主要抢地,农民就要死要活的,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蓟安然对这句话报以不屑的一声嗤笑。而刘荣轩则认真摇摇头:“不,重点是这个村姑瞿氏,她小叔子黎旺生在哥哥死后就南逃到了亥栗省,在烧春寨子落草为寇了……你懂么?这个瞿氏的老公是在好几年前死的,她带着女儿早就改嫁了,直到最近,苏太傅找太子的消息都传出去了,瞿氏,这个应该算是太子手下班底的前嫂子,她正好在这会儿找到门路想去杀苏敬之了。”
薛佑歌想了一下,觉得这点确实巧合得近于蹊跷,但他一时也猜不到这二者之间的关联性:“你认为有人设计,让瞿氏在这时选择刺杀苏敬之?但这有什么用?而且瞿氏还没有刺杀成功。”
刘荣轩说:“我也不知道。我第一反应是猜他们本来想刺杀成功的,想让太子在手下和苏家之间做出选择,离间太子和苏家。不过,苏誉之大概不可能为了区区一个弟弟就毁了自己七十年效忠大陶的清誉,苏景焕跟这个三祖父估计都不太熟。”
薛佑歌说:“想离间太子和苏家,那容易得很,我跟你讲,这个太子还是对大陶政治颇有一点雄心壮志的,他是想来改革吏治啊、搞清明政治的。所以只要让他看到苏家都干了什么……如果他还想继续当明君,苏家不可能放弃利益,他很快就要跟苏家搞崩了。”
刘荣轩立刻说:“你这么说,你也危险得很。”
蓟安然则说:“现在搞这个瞿氏刺杀案,也算是让太子知道苏家做什么了吧?”
薛佑歌先回答蓟安然的问题:“我怀疑这样反而会让太子对苏家产生同情……怎么说呢,苏敬之虽然弄死了你们家的一个男人,但是你们也想弄死苏家的一个男人啊!太子一听,啪,可能他一下子都感觉这个事公平了,就算他还是觉得不公平,那也最多就是杀了苏敬之、放了瞿氏,一报还一报。这都公平报仇了,那苏家不就没这罪了吗?”
蓟安然想了想,说:“听起来像是苏家愿意自己主动干的事。”
刘荣轩咋舌一声,回道:“不至于吧?感觉苏家自己也没必要这么干。”
薛佑歌说:“不过,也有可能就是单纯的民妇复仇案。既然事关太子,那他早晚也会知道,这个也且静观其变好了。”
他又回答刘荣轩刚才的问题:“要让太子看看苏家到底在做什么……就是下地。不踩到田垄上的话,他们是永远有办法瞒住上面的。”
薛佑歌顿了顿,说:“若是真的有人带太子去看这群人有多腐败、残暴,那还挺有趣的。”
蓟安然说:“怎么会有人主动干这种事情,生怕太子注意不到自己家也有个几百亩白占的良田是吧?”
刘荣轩打趣地说:“要真查腐败啊,你得担心你自己。”
薛佑歌耸耸肩:“我觉得我还行。我做得相当不错了,我治下百姓简直是安居乐业呀!我在稷契府不压榨农民的呀,我敢直接带太子下地区微服私访收税的!你看他们良虎省,徐彰省,风练省,哪个老爷敢带老爷的老爷下地,去看自己把老爷的老爷的良民们残害成什么样子了?我就敢!”
刘荣轩一听这话都笑了:“你这套词儿说给别人听倒是成。你别自己信啊!你要是真信了,你就回你们稷契府的采石场看看?”
薛佑歌笑道:“采石场那是……采石场要做得好一点应当也非不可,但是……不过反正之前太子经过稷契府时,我带他去看了农田,就在泸建县转了一圈,没去采石场那里。这可是太子,我不得给他做漂亮点?反正他现在进京了,我估摸着他多半回不来看采石场了,管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