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萧博厚还回来匆匆致歉:“微臣家教不严,跟女儿吵架还让太子看到了,真是……哎!”他一抱拳。
“无妨。”白道宁说,“萧姑娘活泼自由,这总比严肃拘束的家教要好些。”
萧博厚立刻明白他指的是亥栗省李家,典例就是李家扣着李橘香不让他见。萧博厚勉强一笑,立刻再次抱拳:“湘月还在冲我赌气,我先回去看看我家丫头了,告退,微臣告退!”说着就匆匆转头走了。
白道宁才知道这位美女的名字是“萧湘月”,当时他还不知道具体是哪两个字。不过听来总是觉得好听的。
他带着薛佑歌和寇秋芸回到包间中。按流程讲,他接下来应该继续把“琼玖格格”的故事讲下去,但他刚刚被打断了,一时间回忆不起刚才讲了啥,盯着寇秋芸半天,只说:“你袖角有点脏了。”
寇秋芸一愣,立刻发现自己的左边袖口确实有些被炭笔蹭黑的印子,下意识就去搓了两下,一时间搓不掉,表情里满满的都是难过,只能用手帕捂住袖角,站起来:“妾身不敬,下去换身衣裳再来见太子殿下。”
白道宁立刻挥挥手:“没关系,写字就是容易弄脏衣服,我以前练字的时候也这样……”区别就是他那时候没脏一件就换一件的这个物质条件,脏了就继续穿。“我刚刚讲到什么地方了?”
寇秋芸立刻翻开笔记复述:“……‘傅安康’要送‘紫薇公主’进宫。”她又叹了口气,“妾身实在是惶恐,妾身还是下去换身衣裳再来……”
白道宁再度挥手:“要不就算了吧,今天就讲到这里。你也该累了。我分成几批次给你把故事讲完吧,后面还有好多内容呢。”
薛佑歌立刻开开心心起身告辞。而寇秋芸则满脸不舍:“妾身遵命……只是,敢问太子下次要何时来寇家茶馆呢?”
白道宁还没想好:“有时间就来吧。……反正下次一定会来的。”下次一定!绝不弃坑!
寇秋芸露出失望之色,低头盈盈行礼告退。
而底下大厅在萧家父女离开之后愈加喧嚣,白道宁还没出门就听到容小寒在大声说:“……太子还没出来!再加份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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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博厚姑且哄好女儿,承诺再办完一件事之后立刻就回来给她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就快马加鞭再次出府,赶赴苏景焕的京郊私宅。
苏景焕的房间烘得暖如盛夏,萧博厚一进房就开始脱外袍:“小苏学士,我怎么感觉你越来越怕热了,男人这么虚可对生活不好……”
苏景焕毫不犹豫:“放屁!我女儿都能喊爹了!”
萧博厚从容入座:“这又不能证明你不虚……我看白天你那一身就能在茶馆坐一天,他们家的袷绒果然这么有效,我也要给我家老太太买一身。”
苏景焕说:“我一出茶馆就撞见了蓟安然和刘荣轩,蓟安然也问我这件事,我也把那家裁缝推荐给他了。”
萧博厚知道苏景焕以往与这两位没啥交情,既然现在有交情了,那显然是为了新事情:“你看见他们两个了?他们两个怎么样?”
“老样子。他们两个靠不住。”苏景焕抽出两张大额银票,递给萧博厚,“还是得靠你,明码标价,我也保证钱给到位,好酒好菜招待到位。你赶紧给我讲一下太子爷生母祖宗三代的事情。真是事出于意外,虽智者亦穷了!怎么没人给我讲他亲娘是个艺伎啊!”
萧博厚接过银票,看了一眼:“恭郁省白字号的银票?你们家收账不都要大陶官票吗?”
苏景焕说:“护送太子进京有一户泸建县豪强黄家,他们来领赏钱时孝敬的。”
萧博厚本来都把钱塞进怀里了,闻言又拿出来瞅了两眼:“你们发赏钱,他们又给你孝敬回来,这是帮你洗钱来了……等等,你们发钱肯定用的也是大陶官票,他们是另拿了自己的恭郁白字号银票给你?恭郁白字号的银票可比大陶官票要值钱!”
苏景焕相当愉快地用食指反手一敲桌面:“所以这份厚礼我转赠与你,这是我们之间深厚情谊的见证!”
萧博厚哈哈一笑,重新把银票塞回怀里:“好见证,好见证。不过如今大陶形势,你们也别真的凉了功臣的心,从人家手里抠点儿钱就得了,把钱全搜刮走了,把大陶蛀空了,先哭的就是你们这群大官儿。”
苏景焕摇摇头:“这一家真的没关系,黄家是真的有钱,而且现在就剩一个女儿独户,还是他们家管家假节进的京。我收钱是要给他们家提供庇护的,要是不收这个钱,他们家产都快被海派和薛佑歌吞了,那时候他们才心凉呢……他们家就是黄天宇和黄棱家,你不记得了吗?”
“哦!”萧博厚立刻反应过来,“对,是他们家是。那他们确实不缺这点钱……薛佑歌找了户什么人来啊?给他们家赏钱作为奖励,这不就跟给财神爷上贡纸钱一样吗?”
两人哈哈笑了一会,开始步入正题。萧博厚早已猜到苏景焕会问白道宁生母白新烟的事情,他记忆力不够全背下来,就提前把信息加密写好,藏在身上,直接掏出来给苏景焕看。
苏景焕看过一次密码本,是很简单的加密文字与原文笔画一一匹配、然后重新组合,他根本不需要再看第二遍密码本、也不需要草稿纸,就可以直接对着密文读下去,一边看一边偶尔抬头询问萧博厚具体细节。
显然很多细节,萧博厚也不知道,他只能一摊手:“谁知道她当年在上靖省具体干了什么啊?这个信息太难拿到了,至少要等几个月吧——光是去上靖省走个来回,就得要六个月!”
“这也确实。敢冒这个风险经商,真非常人也,难怪太子气质如此不凡。”苏景焕忧心忡忡地叹气,哗哗翻到最后一页,对这个潦草的结尾非常震惊,“然后她就死了?后面的故事真就直接接到你之前给我讲的、太子过去的经历了?”
“对呀。”萧博厚举起茶壶,“再传奇的人都会死的。”
“那她最后那个,”苏景焕又往前翻了几页,猛戳纸上一段内容,“这个什么强迫未遂汪子美的男人,白新烟砍断了手指头的这个,他说自己是个巫师,能诅咒白新烟痛苦三十年才死……这不扯淡吗她转过年就死了?”
萧博厚一脸莫名其妙:“显然这个人在胡扯。你信这个?”
“我不信这个!”苏景焕痛心疾首,“但说书时候,这种预言都一定要应验啊,白新烟居然没有再活个三十年以上响应这恶毒的长寿诅咒,生意也没做完,儿子也没长大,刚跟旧友重逢,就突然死了,这种结局放在话本子里,我们都说是烂尾了,这作者是一点脸都不要了啊!”
萧博厚沉默了半天,说:“老天爷本来就是一点脸都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