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云涯说的有道理,况且小牛也该去学堂了,要钱的地方很多,你这个做叔叔的就稍微亏点,行不行。”
大牛的话语很真挚,双目看向汉三,等待对方答复。
“草泥马!”汉三一把捡起砍在木柱子上的斧子,指向那个老实的庄稼汉,“老子管你呢,说好的一百两银子,少一分老子卸你家屋顶。”
“汉三。”大牛一脚蹬地,有些急了,喊道:“咱们镇子开销小,你一年十几两银子就够用了,但牛哥家……”
“你他妈别给老子扯皮。”汉三发挥了泼皮的属性,一个跨步就来到大牛身前,斧刃距离对方不足一尺,呵斥道:“再叫信不信老子把你活劈了,自己带着那两百两跟你婆娘潇洒去。”
他明白得很,这二百两银子只是表象,其根底代表着抓捕亵神者的功劳,这东西要比所谓的福源香囊珍贵的多。
而他本人更是得到冯管家的一个承诺。
“你说什么!”听到这样的话,大牛的面部瞬间充血,赤红的双目死盯着对方。
他浑身的毛细血管都开始膨胀,肌肉开始战栗,像是变成了一头发怒的莽牛。
汉三就是一个泼皮无赖,身体也比较瘦弱,平日里根本不敢与这些老实庄稼汉动手,现在看到这一幕便有些胆怯,不敢直视对方,举着斧子的手也有些下垂。
他咽了口唾沫,缓声道:“这钱……”
“汉三,过去大牛哥时常接济你,现在他家需要钱来周转,你就少拿点,当作报答不行?”蹲在一旁的云涯适当开口。
“你……”汉三一把将斧头指向那个嬉笑的少年,有将对方活劈的冲动。
他的余光又扫见一旁面色通红,喘着粗气的大牛,突然就往后退了一步,颤声道:“这…,这样,牛哥,咱六四分,你六我四怎么样,先一起把这个兔崽子抓住。”
现在的情况对他不利,汉三便打算先随便应承,将大牛安抚,出去后再重新夺回利益。
但他不清楚这个大牛是真傻还是假傻,担心对方反应过来悬赏内涵,出去后死不相让,所以不敢承诺太多。
“你个泼皮,来来回回还不是想占大牛哥便宜,原本人能分一百三十多两呢,你这砍价也太狠了吧。”云涯怎会让对方如愿。
“艹!小兔崽子你再讲话试试!”汉三气极,脖颈也有些红了,显然是被气的。
下一刻,瓮声瓮气的声音传来,“一三分,你拿五十两就够了。”
说话间,大牛的斧头已经颤巍巍地出现在汉三脖颈,这让对方一个激灵,原本握在手里的斧子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汉三双手高举,不停地后退,颤声道:“牛…牛哥,你,你别急,先把斧子放下,咱慢慢来。”
“汉三,都这时候了你还想着占牛哥便宜呢?不知道先答应下来吗?”
眼看着大牛就要松开斧子,但这句话又叫他的心弦紧绷,斧子前冲,险些就要将汉三砍死。
如此一旁看戏的人才默默点了点头,汉三是有名的泼皮,经常四处占便宜,这些年坑大牛一家最甚;
云涯明白大牛对此一直是有怨气的,只是因为性格原因一直忍耐;
但在这个时候,巨额悬赏的诱惑,家中生活的压力,加上旁人的诱导,曾经老实的庄稼汉彻底爆发了。
“嘿嘿。”眼看着对方牛脾气上来就止不住了,汉三立马嬉笑一声,缓声道:“牛哥咱俩兄弟,这些年你的接济小弟都看在眼里,这银子怎么分肯定是您说了算。”
大牛冷哼一声,口鼻间的气息明显缓和,闷声道:“算你有点良心。”
说着他就要将斧子稍稍拿下,但就在这时,一颗莫名的石子出现,狠狠击在大牛手腕。
随着一声惨叫,大牛的斧子直接脱手,掉在地上。
“妈了个巴子!老子给你脸了。”
汉三自以为是大牛出了失误,被威胁的怒火一涌而上,一脚就将大牛踹倒,而后直接欺身,骑在对方身上不停地殴打。
双方心中的愤懑彻底爆发。。
“草泥马!”
“老子以前掏心掏肺对你,现在让你亏点咋了!非要啃老子啃到死才行!”
“他娘的,老子都够倒霉的了,你还想再克扣老子的功劳,下地狱去死吧!”
……
云涯缓慢起身,在破庙的空地上转悠,看着先前的同僚扭打在一起,眼底尽是戏谑。
昨日因为自己的原因,汉三在新神庙经历了大起大落再大起的过程,但在当夜,由于自己那七百多只福源香囊流入小镇,汉三这个“新晋贵人”的名号再次落下;
所以面对第三次翻身的可能,为大神仙表功,汉三说什么也不会让步,甚至在心底里想要独吞功劳。
云涯的一切言语都只是提前激化了这种矛盾罢了。
二人的互殴愈发剧烈,但更壮实的一方还是心软,多数还是招架。
嘭的一声!
大牛一个不慎被对方将脑袋撞在石台,他有些懵逼地将手摸向后脑勺,看着那鲜红的血迹,胸口兀地开始震动;
他大喝一声,怨气充斥着大脑,带着杀意的身子直接压下,开始对着汉三的头颅猛砸。
汉三也懵逼了,但反应过来后瞬间怒火中烧,不再讲任何过往恩情,手段越发阴狠毒辣,这是在搏命。
云涯还有一件事没有猜到,便是今早冯管家给了汉三一个承诺,帮助对方开府的承诺,但前提是要抓到亵神者;
这是实打实的诱惑,比向虚无缥缈的大神仙表功好得多,所以汉三一定要死命抓住这个希望,绝不能有丝毫意外,包括功劳分成过少,让冯管家认为自己攀附冒领,从而毁约的意外。
“草泥马!狗娘养的,老子杀了你!”
大牛被一下子踢中裆部,强忍剧痛的同时猩红的手臂伸出,就准备掐死汉三。
濒死之际,汉三也不示弱,他的手臂不如对方粗壮,摆脱不了锁捆,于是直接将手伸向对方被血气涨得通红的脸,各种狠辣地抠挖。
云涯杵着油纸伞笑看着这一幕,汉三将死,大牛的眼睛即将被挖,二人通红的皮肤上还流淌着鲜血。
他看向了一旁的斧子,毫不怀疑这个时候递给谁,另一个人就要死。
云涯缓慢行走,余光扫着二人,他来到了先前被汉三扔下的斧子旁,缓缓蹲下,将斧柄握起。
最后交给了双目猩红,气息翻涌的大牛。
噗——
血练在半空中飘摇,带着让人干呕的气息,溅在了曾经的神庙之中。
咣当一声,染血的刀斧砸在地上。
庄稼汉子摊手坐在逐渐失去热量的尸体上,他大口喘着粗气,感受着脸颊与脖颈间依旧温热且黏稠的液体,再看向下面那双布满惊惧,还有泪水残留,圆睁着的双眼。
他不敢相信,自己有一天竟会成为刽子手。
云涯冷漠地看着这一切,望向那双从贪恋狂热逐渐走向涣散的眼睛,心中没有丝毫怜悯,对上那双充满惊惧与忏悔的目光也没有同情。
“为什么,为什么!”
大牛嘶吼,咆哮着,他质问云涯,想要从这个少年嘴中知道原因。
“若我被你们押到蒋府,还能活吗?”
云涯蹲下身子,目光直直地看向这个无辜的庄稼汉,发出询问。
但他没有得到答案,对方只是有些错愕地盯着自己,眼中的愤懑消退了许多,好似在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哼。”
云涯嗤笑一声,起身后将身子转过。
这两人中他本应该选汉三的,毕竟对方即将身死,帮了他在短时间内就相当于救命之恩,这种小人只要许诺些利益也容易控制。
“你杀了人是不争的事实,要不想被散播出去,就听我的。”
云涯开口,垂眸看向那个趴在地上的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