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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看书 > 历史 > 威宣明扬 > 第十一章《邹忌鼓琴议国政》

不几日,孟子带领众多徒弟,去游说列国去了。虽然在第一次论政大会上,齐国没有收获到真正的大才。但是,在围观的一位观众中,却出现了一位在齐国相国位置占据几十年高位的人。

这位男子乃齐国邹人,姓邹名忌,身高八尺,相貌堂堂,一表人才,面若冠玉,器宇轩昂,为一美男子也。邹国本为鲁国附庸之国,后为齐国领地。因邹地常年战乱,早年为避乱,邹忌到了临淄。

邹忌颇有志向,饱读兵法与读书。年少时,又得魏国前相国李悝所著《法经》,深为叹服。曾立志,“若得相国之位,必行变法图强,以成霸业。”不过,一晃多年,邹忌未出临淄,但学优则仕的家国情怀却在这位年轻人心中澎湃荡漾。

邹忌在临淄,经常在稷下学宫里闻听论政之事,但邹忌不急于上台论政。

邹忌自知,在杂家与以辩论见长的淳于髡面前,在列国仕子面前,若论政均未必能占得便宜,若齐君在,则有可能非常狼狈。亚圣孟夫子尚且在各国仕子的伶牙俐齿面前不占优势,自己更是没有十足的把握。

在稷下学宫,虽然有许多名士已经过了淳于髡论政这一关,但能否真正掌握实权、掌执高位,能否成为齐国庙堂里的高级官员,尤其是能否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国相邦,还可能有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入稷下学宫者,为学人;入齐国庙堂者,为仕人。

如果齐君认定一人仅能为学,而不能为官,纵许以厚禄,又何足道哉?要做就要做卫鞅一样的权臣要臣,要行就要行秦国一样的强力变法——邹忌就是这么想的。

只是,邹忌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能与田因齐直接对话的机会,一个一次就能把田因齐说服或让齐国庙堂刮目相看的机会。

齐国有战国时期最富庶的城市。渔、盐、冶铁等生意兴隆,春秋战国之时,临淄城出现了许多富商巨贾,也有许多富商巨贾来到临淄城做生意。

赵国有个郭氏家族,非常擅长做生意。在战国初期,无论是军事,还是生产生活,都对铁具的需求最非常大,郭氏家族中的郭纵就抓住了这个商机,做起了冶铁贩钱的生意。他的生意遍及列国,家族的资产富可敌国。郭纵有位侄子,叫郭况,因拓展生意,来到了齐国临淄。

齐国不同于其他各国,临淄国人血液里流淌着商业与消费的基因。郭况来到临淄之后,迅速涉足冶铁、制盐等各个行业,在临淄城多个街面均买下了商铺从事生意,且生意兴隆。此外,临淄还有一个特点,就是这里的仕子文人特别的多,许多仁人志士就是喜好谈论战国大世。他们需要一个场所,一个既能饮酒又能论政的场所,一个能结交朋友畅谈国事的场所。

郭况便顺应临淄的客观需求,创办了一家酒肆。这并非是一般的酒肆。首先,因为郭氏家庭遍布列国,列国美酒珍食都能在此找到。虽然价格昂贵,但来此消费的均为达官贵人、仕子文人,也都不在意一些小小的酒钱和食钱。

因为此处经常见到一些名士,郭况便对此酒肆取名为“群英阁”。

群英阁,忙碌之时,人满为患。或列国之间有战争发生,或稷下学宫有大才出现,群英阁里都会聚集大量人才。他们对于时事与稷下学宫里的所有观点,都各抒己见,展开辩论,可谓一处在民间的稷下学宫。相比之下,这里的氛围更加轻松,更加惬意,更加自由,伴随着酒香,这里弥漫着思想自由的味道。

同时,这里因为聚集着列国仕子,各路消息十会灵通,因此,这里也随时会有一些各国派来的间谍出现。对于这里鱼龙混杂、鱼目混珠的情况,齐国朝野并非不知,但是,齐国就是这样的开放与包容,更何况,一些言论和议论,即便是在这样的酒肆里得到了控制,在各国国人的心里,也不会得到控制。在齐国君臣的心目中,也向来没有控制言论和思想一说。

邹忌除了经常去稷下学宫听听名士们的论点,就是在闲暇之时来群英阁饮酒了。一来二去,也便酒肆主人郭况成为了挚友。郭况知道邹忌怀有大才,且未遇明主。两人知己知彼后,郭况也答应为邹忌帮忙谋得一个高位。

一日,邹忌与郭况在雅间饮酒。郭况透露说,齐王自成周朝觐天子归来,也经常性地此饮酒。有时叫酒肆仆人为其奏曲,有时与淳于先生、田忌将军小酌几杯。邹忌得此消息,已经在心底里生出一个直接见到田因齐的小计划。

邹忌对郭况说,“郭兄,邹忌不才,自幼便立志在这大争之世有所作为。晏子曾言,凡有血气,皆有争心。齐国有争心,君臣有争心,邹忌亦有争心。忌生长于齐国,爱齐国,日夜以齐国强大统一为盼,且齐国为大国,若能在齐国谋得高位,出将入相,强大齐国,称霸中原,则也不枉此生。方才听说齐侯有时来此,若齐侯下次再至,请将消息告我,我自有见齐侯之策。还望郭兄帮忙。”郭况应允。

没过几日,一个傍晚,田因齐果然来到群英阁。郭况派人及早通知了邹忌。

邹忌择与因齐相领的雅室坐下,先听着室内的谈话,等待一个时机去见齐君。

与因齐一起来到酒肆群英阁的,是田忌等一干文臣武将。听到群英阁里的响起的声乐,也不由地在酒兴之余谈论起了音乐。在战国之前,奏乐一般只是伴随着周礼而演奏的。而行礼之时,都是王室贵胄的盛大场合,一般都以钟、磬等大乐器为主。只有在酒肆和茶坊里,才能有一些世俗之乐。

因齐饮了一樽酒,说到,“相比于上古之乐、三王之乐与齐之古乐,寡人还是更爱这市井坊间的世俗之乐。”

田忌接过话说,“这世俗之乐,向来被王室贵胄斥为靡靡之音,也称亡国之乐、淫乐之乐。可宫廷之乐,确实只求恢宏势大,而无涓涓细流之感,更无法深入人心、讨人喜欢。”

因齐感慨到,“来到这酒肆听乐饮酒,却发现当下之齐国犹如这酒肆,齐国只有竽、笙、埙、萧,但无真正的钟磬大器,器无以载道,更无以奏出黄钟大吕之乐。寡人既想要得到如秦国卫鞅一样的大才,在齐国大展伸手、大施法治、大行改革,以求在这争霸时代图强谋霸然后王天下。”

田忌也是有此同感,“齐国可用之人为数不少,但真正的大材,却凤毛麟角。”

……

这时,郭况进入雅室,行礼拜因齐说到,“听闻君上喜乐爱琴,现有诸多优良乐器奉于君上。以供一乐,请君上笑纳。”言罢,遂令人带来一整套的乐器奉上田因齐。这一套乐器中,有钟、磬、鼓、笙、箫、琴、竽等,可谓应有尽有。

郭况指着一古琴说,“君上,此乃古瑶琴。已迂数百年历史,相传为文王所造,被武王改造为七弦。此琴一直留于周王室,至周迁都于成周洛邑时流失民间。有人将此古琴奉于孔子,孔子令知音律、音理者用此琴弹奏古乐《韶》,大呼此天上之乐,而三月不知肉味。”

因齐看到这古瑶琴,深为惊讶。疾问,“原来,这就是曾经让孔子三月不知肉味的古琴。先让寡人观瞻观瞻”。因齐起身对这古琴进行了仔细的察看,边看边说,“现有古琴在此,谁人可用此七弦琴奏《韶》乐?”

郭况说,“吾有一朋友,略知古乐、音韵,正在酒肆。不妨让他一试。”

“速速请来为君上奏乐。”田忌说到。

于是,邹忌被领入雅室。这一次会面,是邹忌与因齐的第一次会面,也是最重要的一次会面。邹忌深知,若抓住此次机次,可使齐君用之。邹忌这次十分小心,但也早已做好了游说田因齐的所有准备。这时的邹忌,就是想借齐国这样一个大国的平台,在相国的位置上,施展自己的治国理政之才,帮助齐国强大,光耀家族门楣。

邹忌进入雅室,自报姓名,“在下姓驺名忌,本国人,略知琴与乐。特来求见。”因齐赐之坐,于室中央安置一几,放古琴于几。

邹忌绕几和琴转了几圈,嘴里时不时发出啧啧之声,忽而坐下轻抚,忽而站立思考。一幅好认真的样子。将军田忌并不怎么有耐心,问到,“先生既善琴知乐,为何不奏弹?”

邹忌起身拜因齐、田忌,从容不迫地说,“在下所知者,琴理也。琴理通晓者,治国也。此虽有古瑶琴,但未曾有新乐曲;如同齐国有稷下学宫,人才云集,却未曾有真正之法家名仕,亦未有能真正的开府行政之人、深彻变法之人,也就是缺真正通过吏治、变法、考核以使齐国更加强大之。君上,来这群英阁,却也果真是来听乐酌酒的吗?”

田忌在一旁更加不耐烦了,“叫你弹就弹,何以如此之多的废话……”

因齐却有另外的理解:此人知琴理却不弹琴,明知欺君之罪,却讲齐国之治理、变革与富强之事。虽有投我之所好之嫌,但未必就是投机之辈,当下齐国缺大材是实际,此人若能说出个一二三来,被齐国庙堂所用,对齐国必然不是坏事。于是,因齐阻断了田忌的话,“既然先生既知琴理,又知国之治理,请先生教寡人,如何以琴理使国大治?”

邹忌发现因齐的胸襟与气度非常人所能比,说到,“齐君胸襟似海,在下感佩。在下所知,琴者,禁也。所以禁止淫邪,使归于正。昔伏羲作琴,长三尺六寸六分,象三百六十六日也;广六寸,象六合也;前广后狭,象尊卑也;上圆下方,法天地也;五弦,象五行也。大弦为君,小弦为臣。其音以缓急为清浊,浊者宽而不弛,君道也;清者廉而不乱,臣道也。一弦为宫,次弦为商,次为角,次为微,次为羽。武王加两弦,一为少宫,一为少商,以合君臣之恩也。君臣相得,政令和谐,治国之道,不过如此。”

邹忌接着说,“至于这大争之世,列国争霸,英雄逐鹿。一国若图强图霸,必须有大材支撑。有钟之才、磬之才、琴之才、笙箫之才……以此类推。钟,犹如庙堂之武将;磬,犹如庙堂之文臣,琴,犹如齐属地之大夫;笙箫等,犹如宗族皇宫之掌事、都尉等一干人才。钟之声音,犹如天雷滚滚;磬之声音,犹如风雨烈烈;琴之声音,犹如和煦阳光;笙箫之声音,犹如春风暖暖……所有乐器共同组成了这大千世界,所有声音共同汇集成了这日常事务。但唯有钟、磬、琴、笙、箫都能配合得当,才既能奏出黄钟大吕之音,又能奏出暖心轻松之乐。”

因齐从来没有听过将琴理和治国理政结合起来解释地如此精彩的人,这使得他对眼前这位邹忌先生大为敬佩。因齐当然也知道,这位不知道底细的邹忌,可能只是貌似饱学之士,在酒肆与之见面,也并不是什么正式的场合,他突然来到这里侃侃而谈,自然有投机之虞。但邹忌一表人才,善于言谈,又学富五车,至少看起来不是轻浮之士。

因齐说到,“听先生论琴理,寡人胜读十年书。看来,先生不仅仅对于音韵,更对于治国,很有远大抱负亦有明确的想法和措施。”

因齐与邹忌可谓相谈甚欢,又可谓相见恨晚。两人关于当下之时局、齐国之命脉进行了一次比较细

两个时辰后,因齐客气地说到,“今日为时已不早,请先生早些休息,寡人也欲回宫。我们改日再论。”因齐显然并没有给邹忌一个致地讨论。

明确的答复,用与不用,均没有答复。

不过,邹忌已然明了,如果说第一印象十分关键,那么,这次邹忌给田因齐的第一印象是非常好的,至少不会比许多稷下先生给田因齐的印象差。不过,邹忌担心的问题是,因齐究竟会给他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在齐国庙堂任职?齐国能否给他一个展示才能的平台和机会?

邹忌借琴论政以来,因齐对此人一直念念不忘。但邹忌还想多观察几人,毕竟稷下学宫已经迎来了许多大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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