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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口脱险

与青州接壤的是刘子晋的封地相都。姜国国土面积不大,原先有五个州城:青州,相都,姜城,西丘,易夏。姜城处於中心,相都和易夏将之包围,再外青州与西丘守边。

刘子晋朔日入京议政,其馀时间都待在相都。

阿玖行於相都中。东有花楼酒榭,西座茶肆歌台,中间闹市略显喧嚣。她对此地并不熟悉,只好边走边问。

“请问,醉春楼怎么走?”

摆摊的大娘搓手哈气,朝前一指:“前面左拐,走百来步就是。”

“谢谢。”阿玖垂首。走了几步,听那大娘在背后嘀咕:“好好的姑娘怎么想不开,唉……”

阿玖充耳不闻,离醉春楼越近内心越惴惴不安。终於看见了醉春楼,她望着寒风中依旧穿着单薄的女子们,哆嗦着也要站在门口拉客。突然脑海里蹦出一句:风雪葬莺花,馀烬埋勾栏。阿玖不解自己为何突然想到这么一句诗,擡头望着醉春楼不禁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

刚到门口,两个花娘突然冲上来把她拦住:“姑娘,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阿玖正要解释,楼里走出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两个花娘见了她立马退到两边。阿玖继续往里走。走到了女人面前,那女人一眼认出了阿玖,站着不动,边笑边摇团扇:“哟,老朋友,许久不见呀。”

阿玖抿唇,喊:“春姨。”

“呀,你还认得我?你们俩可仔细瞧瞧,人家可是我们以前的花魁娘子,专俘获达官贵人,一个月赚的银子比你们一年赚的还多!”春姨夸张地对身后花娘说道,嗓门吸引了一些娼客的注意。阿玖不适地蹙起眉。春姨依旧上下瞟着阿玖,甚至伸手想去捏她。阿玖忙躲开了。

“在宋国看来过得不错呀,这脸蛋身材跟往日比,圆润了点……”

春姨嘻嘻笑。阿玖眉头拧得更紧,不想成为全场焦点,撇开目光:“刘子晋呢?”

春姨哼哼两声,拿着扇子扭头走:“刘相国怎么可能会来这儿?”阿玖朝四周瞪去,周围人的目光便纷纷转回去。她知道春姨不会当众承认,不敢毁了刘子晋那虚无的名声。阿玖跟上春姨,思忖着找个没人的角落再说。忽然楼上有人喊了一声春姨的名字,春姨闻声停下来,随后一个龟奴下楼来到她耳边说了几句。春姨听完瞥了阿玖一眼:“好了我知道了……你,带她去三楼菊英间。”

“是。”龟奴弓着腰,向楼梯一伸手:“姑娘,走吧。”

龟奴把她带到一处僻静之地后便转身离去。阿玖左顾右盼,走廊尽头各有两个大汉看守,应该是刘子晋的贴身侍卫。阿玖镇定了下心神,随后敲响房门。

“阿玖求见相国。”

一阵脚步声后,门应声而开。阿玖不由自主退了半步,她一擡头,却不是刘子晋,而是一个戴着兜帽的人,脸被隐藏在阴影中,在她眼前略过,快步下了楼。阿玖望着那人的背影,感觉有些熟悉。只是还没来得及细想,屋内就传出了刘子晋的声音。

“你进来吧。”

阿玖再次调整心神,小心走进去。刘子晋坐在太师椅上,端着热茶正饮。他看见阿玖的微微抿唇的紧张神态,冷笑一声。

“你还知道回来?”

阿玖一脸严肃,屈膝半跪:“阿玖奉世子之命前来交换兵符。”说着把那对玉佩呈给刘子晋。

刘子晋顿时瞪大了双眼,丢掉手上的茶杯,把她手中的玉佩抓过来,凝视片刻,有些哽咽地跌坐回去。他摩挲着一对鸳鸯佩,眼里突然悲伤,嘴里不停嘟囔:“淑儿……”阿玖听出这是贤庄贵妃的闺名。她忽然有些不安,催促:“求相国赐符,尽快交与世子。”

空气忽然寂静,刘子晋起身,一步步走过来。阿玖不敢擡头,便保持着下伏的姿势。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冰凉的铜虎抵落掌心。

阿玖心里一颗石头将落,头低得愈深,语气有些松快:“谢相国。”阿玖唯恐再生事端,刚要接下虎符,刘子晋突然手一擡。

“等等。”

阿玖收了表情,擡头望。刘子晋端详着手里的虎符,睇她一眼,嘴里说:“三天之后,魏国会派一万人马与姜国结盟,到时候我直接出兵,先夺青州,再攻上主城,岂不比你来回奔波省力得多?我看你也不用再回宋国了,不如就留下来,我保你荣华富贵。”

阿玖屏气。魏国不是正派使者和宋国商谈和亲吗?怎么会同时又和姜国联盟……刘子晋莫不是在诈她?於是状若诚恳道:“相国曾说唯有内忧外患才能灭掉宋国,如今内忧外患只差临门一脚,相国却要寄托於一个中立的魏。况且魏国兵力那般雄厚,却只堪堪派来一万人马,可见其心不昭,相国不如还是把宝押在自己手里。”

刘子晋点头赞默,却依然捏着虎符。阿玖盯着他手里的虎符,犹豫着怎么说服才能让刘子晋把虎符给自己。沈寂几秒后,刘子晋忽然冒出一句:“幼卿公主可还好?”阿玖心颤了一下,情不自禁攥紧了衣角,努力掩藏着情绪。

“听说她要和亲去了,也就这两三天的事儿了吧?”

阿玖垂眸低腰:“是,不过她突然病重,和亲这事儿可能要耽搁耽搁了,还好,这并不影响相国的计划。”

“我听说,这个幼卿公主三番两次跟世子作对,而且还知晓了他的身份,是个极大的祸端,必须除掉。我看这和亲就是天赐良机。你此行有功,等解决了这个绊脚石之后,我立马把最后的解药给你,你也不用再忍受那锥心的痛苦,如何?”

阿玖暗道不妙,预感到他是想反悔,一时哑口。刘子晋迟迟不见阿玖答话,心里大抵有了结论。

“怎么,你不想要解药了?”

阿玖心跳如鼓,想到自己若带不回虎符,宋琼也许会丧命,便下了决心。她瞥见门外的守卫走开,冲上去抢了虎符就跑。刘子晋被突如其来的冲撞得往后踉跄了两步,稳住身形后顿时恼了,趁阿玖还未碰到门一把擒住她,逼她交出虎符。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宋国都在做什么!你只是一个探子,我也不是非用你不可。”刘子晋表情陡然一转,变得阴狠:“既然你如今心已在宋,便没有利用价值了。”说罢,他掰开阿玖的嘴,塞了个东西进去。一股又酸又苦的味道在齿舌间漫开。阿玖拼命挣扎,却无济於事。

“哼!还没人敢忤逆老子我。”刘子晋刚要搜身,只听一声巨响,窗户竟然破开。刘子晋意外地看向窗外。只见摇晃的窗樘后出现一张女人的脸,表情有些不屑。

四目相对间,那人看见了他腰间的玉佩,嗤笑了一声。

“老东西,人模狗样,少装深情了。”

刘子晋眯起眼睛:“四娘?你……肯见我了?”

阿玖看见殷四娘,从惊恐中恢覆,想着她兴许是来救自己的,便努力冷静下来寻找机会挣脱。殷四娘怒目圆睁,死死盯着刘子晋那一脸虚情假意,冷哼:“谁稀罕看你这张龟脸鳖腮,我可不像锦淑那么心软容易原谅你。锦淑最糊涂的事就是信了你。要不是你花言巧语,锦淑好好经营她的酒肆,当她的老板娘,哪儿会有后面这一遭子事?你喜欢当王八就好好当,反正你这么多年也只会守着你那一亩三分池,少假惺惺装什么情深似海。”

“你!”刘子晋被恭维惯了,遇到人这么对他,不由咬紧后槽牙:“殷思!别以为你我是结义兄妹,我就不敢抓你!”殷四娘啐他一口:“呸!我这辈子,只认锦淑一个金兰姐妹。”刘子晋被她气得两眼冒金光,拳头捏得咯吱响,恨不得立马把她抓过来。

阿玖眼看时机到了,一个金蝉脱壳从他手下钻出,逃向窗户。刘子晋还沈浸在怒火中,等反应过来要追,阿玖已翻出了窗。殷四娘一手接住她,一手递给她一根绫带。阿玖诧异擡头一望,原来殷四娘早有准备,在花楼和茶阁中间做了个支点。

门外的侍卫听见声响推门进来,正好看见两人在绑绫带。刘子晋害怕暴露,不敢靠近,於是喝令手下过去抓住二人。手下二话不说跨过窗台。此时殷四娘绑好纵身一跃,朝另一边的茶阁荡去。阿玖刚要跳,只听身后一声慨叹:“糜肤催老散,你不陌生吧?”奔跑的身影闻声一滞。

持刀的大汉眼疾手快,掷出飞刀,不偏不倚正好割中阿玖的绫带。绫带撕裂开来,阿玖大惊失色,连忙止步,险些掉下高楼。大汉哈哈大笑,立即翻窗要来捉她。

阿玖回头看了看脚下数丈高的距离,背后冒出一层冷汗。殷四娘已经荡到了对面茶阁二楼,看着阿玖还在原地进退维谷,急得满头大汗,馀光瞥见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她忽然大声道:“呀!那不是刘子晋吗!”街上的人听见相国的名字,纷纷仰头,注意到站在檐端的阿玖,驻足观望起来。

眼看大汉逼近,阿玖已经站到了最边缘,再退一点就要摔得粉身碎骨。踌躇间她摸到了腰间的软鞭,脸上阴翳顿时消散。阿玖计从心起,众目睽睽之下抽出长鞭,转身一跃,就在众人以为要出人命的时刻,她甩手挥出长鞭,鞭子正好缠住了茶楼翘起的檐角,阿玖紧紧攥着鞭把,借力也荡到了茶阁二楼。

围观人群只道看杂技般,拍手喝彩。

殷四娘接住因惯性而摔倒的她,确认阿玖没受伤。看阿玖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殷四娘扶起她,不由瞟了花楼了一眼,得意笑:“放心,刘子晋暂时不敢露面,咱们直接上车回宋国,他拿不住咱。”

阿玖表面点头,心里却回想着那句“糜肤催老散”。服食了这个东西的人,头发会变得枯白,大把大把地掉,皮肤生斑溃烂,犹如耄耋老人。这对於一个重容貌的女子来说无疑致命。阿玖是不陌生,曾经刘子晋教她用这个法子取得花魁娘子的位置,如今终是报应显现……好在虎符总算顺利到手,能救回宋琼比什么都重要。

行至半路,阿玖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很快是熟悉的手脚僵麻,接着双膝一软扑到地上。骇得殷四娘也跟着跪地。

“阿玖?你没事吧?”

阿玖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将里面最后一粒药丸吃了。眼前渐渐恢覆清明。对上殷四娘担忧的神色,阿玖略带歉意地摇头:“没事……我们快走吧。”说完她想到了什么,心里不免苦笑:糜肤催老散虽无解,但药性慢,或许宋琼也不会有机会看到她色衰的模样。

上了马车,阿玖将空了的瓷瓶丢出去,随后闭上眼睛安神,她抓着虎符,脑海里混沌一片,不知过了多久竟浮现出宋琼的脸。

虽肉眼可见地施了粉黛,却难掩脸色苍白发灰,嘴唇丹紫。只一眨眼就见她默然静躺着,头戴凤冠金钗,身着珍珠龙袍。再眨眼便看见一群人对着静躺的公主伏地跪拜,高喊:“入柩——”

阿玖心头一惊,猛地睁眼。

已至半夜,马车已经进入宋国的地界。

睡意全无的她靠着车厢,因这梦开始担心起宋琼的安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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