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向别人说你现在看得见。”
谨记圣女最后的警告，康坦再次穿过通道回到教堂。
外面虽然已经是深夜，但教堂里却是烛火通明。
教堂里纯白礼花悬挂了一半，另一半摆在教堂的角落里。
修女们端着花朵、酒杯、薄纱穿梭，忙碌地布置教堂。
中央的神像低垂眼睑，脚下是修女们摆好的一圈花束。
刚才他就是从这里穿过来。
只不过那时候他什么也看不见。
现在他再看这些东西，总觉得会有不可名状的事物要从中钻出来。
就像魔女塞利亚让他看到的画面。
“康坦先生。”
背后传来女仆莱丝的声音。
“我带您回您的房间去。”
她扶住康坦往回走。
灵视好的一点在于，即使他不转动眼球，也能获取全方位的视野。
这是所有超凡者都有的能力，还是说仅仅是圣女才有的能力？
压下这个疑问，康坦审视这座教堂。
极北城的信仰很单一，作为西方佛郎机帝国和东方堕和罗帝国都不看重的一块区域，这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神弃之地了。
毕竟神是神，人是人，教会想要生存下去，就必须要有运行下去的资本。
也就是圣女莱娅出现的这几年，当地的秩序教会才开始好转。
从教堂里走出去，就是一块空地，空地上停着一辆漆黑的马车。
上面悬挂着斧头和抽象线条的旗帜，穿黑色长袍的中年男人靠着马车吸烟袋。
只看一眼，康坦就猜到这个人是主教基诺。
基诺冷冷地扫视路过的康坦，直到康坦走出了教会大门。
他才坐上马车，扬起灰尘再次超越康坦。
“是谁的马车声？”
假装没有看到，康坦好奇地询问莱丝。
“是基诺大人的，听说帝国教会来了新的大人。”
莱丝压低声音。
“早就应该把他换走！”
“你对他意见很大？”
“我不喜欢他看圣女大人的眼神。”
“为什么？”
“像……我家的猫看到老鼠……”
“但圣女要嫁给他了？”康坦有些疑惑两人之间的关系。
“谁知道圣女是不是自愿的！”莱丝十分气愤，“换成我，我宁愿嫁给你，也不嫁给主教！”
“你的意思你也不怎么看得上我啰？”康坦耸肩。
“那倒也不是，毕竟你是个瞎子，”莱丝想了想，“要是嫁给你，你都没法看到我傲人的身材，那多可惜啊！”
她挺了挺胸脯，自己把自己逗笑了。
“你和圣女大人关系很好吗？”
“当然，如果不是圣女大人，我现在应该已经饿死了。”
“她救了你？”
“她把我从那么多人中挑选了出来。”莱丝有些失神。
“你知道在极北城女仆都是商品，我们被卖出去，再被贵族们买走，运气好的话就会成为贵族老爷的未婚妻之一，而像我这样普通的女仆，如果没人要，就会背负巨大的债务被卖到妓馆还债。”
“但圣女大人没有犹豫就选中了我，”莱丝低着头，“她说出的话像是诺言，直到现在也没有变过。”
“她和你说了什么？”
“你跟着我吧，以后不会再害怕了。”
康坦并不感动莱丝和圣女之间的故事。
他只觉得这些事情都在帮助他侧面还原一个更加真实的圣女。
老实说，他不认为自己的处境是安全的。
圣女预定的死亡以及基诺莫名的敌意，都让他有迫切的危机感。
手背上的印记还在发热。
他始终没忘记魔女让他看到的那一幕。
“你觉得她为什么会选中你？”
“我在十八岁的时候问过圣女，”莱丝陷入回忆，“在帮圣女沐浴更衣的时候问的，那天是我的十八岁生日，即便问题不恰当应该也会被她原谅。”
“嗯。”
“她很随意地说‘因为你不信神’。”
很意外的回答。康坦以为圣女的回答会更加戏剧。
比如选中一个看着毫无特点的普通人，说出“因为我觉得你很像我”这样让人热血的桥段。
这是不是在暗示圣女本身也是不信神的？
可她明明是秩序教会的圣女……
不远处的吵闹声打断了康坦的思绪。
衣服破旧的一男一女跪在门前，大声哭闹。
“是什么声音？”
“又是他们。”莱丝不满地抱怨。
“是东区的科斯特和他的妻子，他们家的女儿前几天死了，已经来教会闹过一次了，现在还要闹到圣女的住所！”
圣女给他安排的房间就在她自己的住所？
“还不快走！”莱丝上前驱赶跪在地上哭泣的一男一女。
“圣女大人不是已经答应帮你们解决了吗，怎么还要到这里来闹事！”
科斯特跪着挪到莱丝面前：“东区的教会已经结案了，可他们硬要说那个拼凑出来的尸体是我的女儿，但我和我的妻子都知道，那根本不是我的女儿！”
“发生什么事了。”康坦耐心地询问。
听到康坦的询问，科斯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扯着康坦的裤腿，涕泗横流。
“大人大人，我的女儿在家里被人割掉了脑袋啊，教会的人却拿着一个不是我女儿的脑袋让我先给女儿安葬……”科斯特抓着头发痛哭，扯下黑发中大片白发。
“她的女儿死后只剩下头部以下的躯干了。”莱丝在旁边补充。
“是是是，我们也不求能抓到凶手，就只是想要一个完整的女儿，好让她瞑目啊……”科斯特拉过来旁边哭到失声的妻子，一起向莱丝和康坦磕头。
砰砰两下，血印立马出现在两人额头。
“先不急。”
康坦连忙扶起两人：“我只是圣女大人聘用的画师，你们这样求我也没有用。”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又要磕头。
“但我可以帮你们向圣女大人反馈这件事，在这之前，我需要确认你们说的话是否属实。”
“我们夫妻绝对不会拿女儿的人命撒谎。”
科斯特咬着牙说。
“我信，你们先回去，留个地址给我，明天一早我就去查看你女儿的尸体。”
送走了夫妻两人，莱丝才再次扶着康坦走回住所。
“康坦先生……”
“问吧。”
“你真能判断出来尸体到底是不是她女儿的吗？”
“每一个画师都会自信对人体的了解。”康坦笑着说，“我只是去确认一下尸体具体情况再转述给圣女大人听而已，这件事很简单的。”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莱丝退下，康坦拉上窗帘。
这才掀开手套，轻轻抚摸右手手背处的印记。
就在刚刚科斯特夫妻请求的时候，他又明显感觉到印记在发烫，似乎在暗示这也是个委托的机会。
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他们，还是因为康坦并不想在圣女的委托前惹上太多麻烦。
科斯特这件事情里有古怪。现在的康坦只能这样判断。
在这之前……
康坦深吸了一口气，几道关于“完美契约”的信息涌入脑海。
刚才他一直都没来得及确认和圣女达成契约后会获得什么提升。
因为他担心这次提升会有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但还好。
康坦感受了一下。
身体素质提升了百分之两百。
画技提升了百分之四百。无论是作画速度还是准确性都有了非常大的提升。
还有一项提升让康坦忍不住心跳加速。
他捏了捏指尖。
漆黑凌厉的直线在双指间拉扯开。
他用椅子试了试，直线几乎毫不费力地就切下了椅子的一角。
很锋利啊……
以现在的能力，大概能扯出一米长的直线。
运用得当的话也还算不错的能力。
虽然只是一个不起眼的能力，但康坦更兴奋的是……
这意味着他这个未知的“完美契约”，是能给他带来超凡技能的。
这是不是也说明，在帮助圣女完成契约的过程中可能会遇到超过普通人能力范围的危险？
“渴望能力？那你可以向我请求。”
塞利亚的声音突然回响在康坦的耳边。
康坦已经习惯了塞利亚这种来得快走得也快的风格。
“你会不要求任何代价就给我能力吗？”康坦轻蔑地一笑。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塞利亚魅惑地说。
她的声音很近，就好像她正跪在床上，趴在康坦的后背轻声耳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