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等候
通讯不达, 寻找无果。
不过是曾经的劣质火焰转为天空烟火，搜救人员转为崇敬未来的人群。
但，这次不会有人将自己围起, 询问自己的安全，安抚自己恐惧的内心。
她就坐在高处的台阶上, 瞧众人敲响新年铃声，烟花照亮眼前的世界, 飞艇降落的彩带将她埋没。
“溯溯，你去哪了？”
越是热闹，越显冷清。
她瞧人来人往，瞧星辰转移。
直到大街再无成群结伴的人儿，直到清洁机器开始工作。
寒风与她作伴, 共同见证太阳升起。
就这样在街上干等了一夜，期间也有巡逻警卫上前询问情况，但北极光只是说：“没事的警官, 我只是在等日出，想看新年的第一个日出。”
她迎来了黎明, 却未在阳光下等来自己的期许。
“溯溯，这样可不好玩, 如果是惊喜的话, 这样的时间也太久了……”她喃喃道。
失落感一点点将她蚕食, 她困在过去与未来，追逐难以握住的希望。
若不是家里打来电话，她真不知还在在这等多久。
“光, 什么时候到家啊？今天可是元旦, 你爸可准备了好多好吃的……”
纪舒先是注意到北极光的疲倦与无助，后又注意到她泛红的双眼, 以及衬她虚弱的黑眼圈。
“光，咋回事，怎么这天在外面坐着？没睡觉？熬夜了？”
一连串的询问北极光实在不知该如何作答，她摇摇头，倔强开口：“只是在看日出，新年的第一次日出……”
“胡说，你现在哪？要不要我们去接你，怎么回事啊光？”
短暂真挚的关心击垮北极光的防线，她抱紧双腿蜷缩身体，苏醒后的面部埋入臂膀内，那是她的围墙，拒绝亲人步入的围墙。
“怎么了光，你现在哪？怎么哭了？”
北城瑞解下围裙从厨房奔来，还打着哈欠的北极星瞬间清醒，她顺着哭声来到母亲身边。
“没丶没什么，妈妈，我想回家了。”
她擡起头，对着镜头抹干眼泪：“我想家了，我想回去休息……”
说完，她恹恹起身，几乎放弃了挣扎，强迫自己接受这个事实。
自己，又被撇下了呢……
枝知姐是为了保护自己，溯溯呢？
恍惚间，她已经登上飞船，乘务人员见她虚弱低沈，特地送来一条毛毯。
“谢谢。”北极光小声道。
“不客气，我们才应该感谢你们，感谢你们守护我们的安全……”
乘务人员有得到上级的指令，最近是星舰人员放假高峰，要尽可能满足星舰人员的需求，感谢星舰人员的守护。
“那是我们应该做的……”
北极光客套的接话，她裹紧毛毯，浑浑噩噩睡去。
至少在梦中，她还有机会见到云溯，问清她离去的原因。
到达熟悉的站点，呼吸山地球熟悉的空气，北极光这才像活过来一般。
“光，这里。”
这次来迎接自己的不只有父亲一人，常在家中等待的母亲也进入了迎接队列。
北极光没有说太多，她环抱住母亲，闭上双目一言不发。
北城瑞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他带走行李箱，启动汽车等候妻女。
“好了好了，回家就好了，走吧走吧。”
“妈，我好累，想好好睡一觉。”
“房间都给你收拾好了，走吧……”
“不，”北极光拒绝道，“我想在星的房间休息……”
“你这孩子怎么…唉，行，上车吧。”
路上没有过多的交谈，北极光呆呆注视着窗外，她在呼出一口气，在水汽上随意涂鸦，手指留下意义不明的线段。
“妈，我累了，先去睡觉了。”
“嗯，去吧。”
纪舒没有多问，留时间令北极光自己疗愈。
身为母亲，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嘱咐丈夫和二女儿，不要打扰她休息。
“星，你姐说要在你的屋里休息，你就别进去了。”
“啊？那我，那我午休呢？”
“实在不行你去你姐屋里……你屋的大床可能睡起来舒服些，听话，你姐好不容易休个假，让她好好歇歇吧。”
“哦。”
北极星并不在乎房间问题，她在哪里都能睡。
她只是想知道，北极光为什么会排斥她自己的房间。
和云溯有关吗？
她猜测道。
她没有提及云溯，反而是安慰起母亲来：“妈，你别担心，熬大夜的人都这样，一点精气神都没有，我好几个同学就这样。”
“嗯，你说你姐也真是的……”
纪舒应下，内心却并不相信这一套说辞。
学生的身体素质怎么能和先锋队员比较，但她又没有更好的理由，只能相信北极星说出的事情。
楼上，北极光不自觉瞥向自己的房间，恍惚间，她似乎瞧见云溯坐在桌前审阅文件。
回忆不会再现，只剩自己带着回忆慰藉。
她关紧房门，转身踏入北极星的房间。
而这一切全被偷偷跟来的北极星瞧见。
“一定是和云溯姐有关……”北极星如是说。
待北极光醒来时，天已暗下，楼下飘来饭菜香气。
“姐，”北极星敲响房门，“该吃晚饭了，你睡醒了吗？”
“嗯……我这就下去。”
鼻音略重，听起来并不是很健康的样子。
北极星就在门外等候着，没有先行一步离去。
“我去洗把脸，咳咳……”
“姐，你要不要去看看医生，你怕不是感冒了。”北极星还想继续跟进询问，浴室门自动将其屏蔽。
“好好好，关心你都不行了是吧……”她在门外喃喃道。
“上厕所需要隐私，”北极光回道，“我会去拿点药吃的，你别担心，就是昨天晚上受了点风而已，不严重。”
“姐，你这样可不像你，情绪变化这么大，该不会是因为云溯姐吧？”
室内的沈默已经回答一切，紧接着是流水声。
“走吧，呼——我们去吃团圆饭。”
除了声音有点闷之外，再看不出什么无精打采的样子。
她觉得，自己不该将负面情绪带给家人，尤其是这样特殊的日子。
“嗯。”
餐前祷告后，北极光开始解释自己情绪浮动的原因。
她说，自己被那些证人的证词感染，想到了旧地球上的生活，所以心情难免低落些。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光，已经翻篇了……”纪舒安慰道。
身为母亲的她，自是很清楚自己女儿的痛楚。
旧地球，那是幸存者的阴影。
“嗯，都结束了，都结束了。”
说完，她兴致不佳地看向窗外的烟火，不知评判何种结束。
晚饭过后，北极星提议带着自己姐姐去市里逛逛，就当新年的一次以姐妹行动。
“你那算什么带着你姐姐去逛，出门不还得你姐姐开车？”纪舒开口道，“十点之前必须回家。”
“知道啦知道啦，走吧姐，你开车，我带路。”
市中心虽比不上首都星繁华，但对地球来说，这样短的时间内，恢覆到战前水平，已经属於奇迹之举。
“姐，我一直想问，你在宇宙待过那么长时间，去过那么多地方，也见过繁华的首都星…你会不会觉得，地球只是个小破球，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不会的，星，不说远的。当你乘坐太空电梯，到达顶端光景台后，一种虚无主义会侵占你的头脑，你会觉得，哇，原来宇宙这样大，那时的你会感觉得，一切的烦恼与快乐都不存在了。”
“啊？那姐，像你们这样的舰员，是不是特别容易出现心理问题啊？”
“不会啦，我们早就适应这些了，更何况，我刚刚说的只是第一层，观景台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很快你就会感慨人类科技的伟大……”
“姐，”北极星打断道，“你没有回答我最初的问题。”
“这个么，你生活的地方，不光有那些先进的科技和流光溢彩的城市，你的家人丶朋友，还有你所留下的记忆痕迹，那些都构成了你的生活。对我而言，地球是最重要的地方了。”
“嗯，姐，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你说。”
“你心情这样低落，是不是和云溯姐有关？”
拨动饮料的动作骤然停止，北极光长叹一口气问道：“很明显吗？”
“情绪低落的很明显，原因是我猜的，具体是什么，我其实也不清楚。妈妈还以为你又要出什么危险的任务，不一定能回来的那种，所以才会有这种反应。”
“哈哈，我看起来像是那种贪生怕死的人吗？”
“不像，”北极星断言道，“但你会舍不得家人朋友。姐，你和云溯姐，是发生了什么吗？”
她静候北极光的讲述，以此决定要不要说出云溯到访的事实。
同辈之间往往更容易卸下防备，倾诉秘密。
“嗯，发生了许多…但现在的情况是，我不知道溯溯去哪了。”
“溯溯？”北极星敏锐抓住称谓变化，她追问道，“所以你和云溯姐是？”
“嗯，我们确认了情侣关系。还记得我说的，元旦回来要告诉你们一件事情吗？就是这件事情……”
“这样啊，那你说的云溯姐不知道去哪了是？”
北极光讲述出跨年夜发生的事情，描述没有多么详细，甚至没有有关情绪的描绘，即便如此，她还是流下来几滴眼泪。
或许北极星并不清楚枝知的故事，不了解自己姐姐是有多恐惧这种被丢下的行为，可她依旧会被姐姐的情绪感染。
“怎么这样啊，真的是，不是说一起许愿跨年吗……”
这话说完，北极光显得更委屈了。
“但是姐，你们不是星舰里的舰员吗？平日不是会有些秘密任务吗？别人我不清楚，单说你，你执行秘密任务的时候也是消失状态，什么也不和家里说，每天都在挑战着我们的神经…天道好轮回，这次你也感觉到这种牵挂的心情了吧。”
“但是，但是我在执行任务之前会和家里说一声啊，我没有说……”
讲到这的时候北极光突然楞住。
那些秘密的间谍任务，自己好像也没和家里提起过。
“所以星，你的意思是，溯溯不是故意抛下我的，是因为要执行舰队的任务吗？”
“我只是这样猜测，但是这样真的很让人气愤啊，你想……”
拥抱有些出乎意料。
“谢谢你的提醒星，我早该想到那些的，舰队的任务……”
“好了姐，不要这样悲观啦，你自己条件又不差，不要老是往坏的方面想啦，我觉得云溯姐就是在执行任务，但是那样把你丢在那里，真的太可恶了——”
“嗯，但是没事啦，我现在只需要等她回来就好，任务总有结束的那一天，总会有那么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