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吞噬
“违抗军令…这次长掣太过分了！”
珍妮弗不单嘴上数落, 笔记上更是标注长掣的种种罪证。
“难道当时选拔没有服从命令这一项吗？星际游侠和正规军比起来，本来就是…啊，队长, 您来了。”见云溯前来，珍妮弗这才停下抱怨。
“珍妮弗, ”云溯发话，“长掣既然已经入队, 那么他就是正规军…你和黄承驾驶机甲搜寻，易志柏，你想办法同长掣的机甲取得联系，还有北极光，现在你负责浊气数值的变化。”
“是。”
搜寻任务不比想象中顺利, 长掣单方面切断与中控的联系，任易志柏万般努力，追踪仪上还是未有长掣的身影。
“珍妮弗丶黄承, 你们那边有什么情况吗？”
“报告队长，路上有机甲行进的痕迹, 我正追随痕迹跟踪。”黄承道，又将保存画面与云溯共享。
“队长, 我正前往上一站点, 我怕那家夥会死磕站点。”珍妮弗道, 怕云溯不同意，她又上传了一张路线推测图。
按照长掣机甲留下的痕迹，他极大概率是折回上一站点。
“珍妮弗, 不要单独行进, 去和黄承集合。”
“是，”珍妮弗有些犹豫, 还是照做道，“队长。”
“队长，长掣这边有消息了，这是他发来的通讯。”易志柏生怕会漏掉什么信息，特地对提高了音质。
“云溯队长，我不会为难你，只是我想证实一下自己的经验和直觉。我们做个交易，如果我可以在，你所放弃的站点独立生存三日，那么，请你承认自己的指挥错误，带领队员重归站点。”
言语极其自信，自信到让易志柏后悔提高音质。
经验和直觉？
这四个字吵得云溯想发笑。
论经验和直觉，在场的谁能比过自己？
她又何尝不想像长掣一样，做一个真正的丶英勇的战士，守护着战线，不撤退丶不让步！
但事实呢？
总有人要结束英雄梦，总有人要对鲜活的生命负责。
她从不是谨慎的人，那不过是鲜血与诀别留下的告诫。
“易志柏，”语气中夹带着些许的怜悯，“你告诉他，让他速速返回，我有办法证明他的错误。”
“是队长。”
易志柏小心重覆着云溯的话，奇怪的是，云溯表情分明没有任何变化，可他还是察觉出了一丝怒意，极其微小，却又如利刺。
“队长，我已与黄承集合完毕。”
“好。”
“队长，刚刚的语音送达失败，”易志柏的声音都是颤抖的，“我是说，不是长掣拒收了，而是，而是有什么东西阻断了信……”
“队长，情况不是很好，”北极光调大方位图，“距离上一站点的位置浊气剧增，而且，周围已经出现了尘团。”
来不及分析情况，云溯紧急叫停珍妮弗与黄承的行动。
“珍妮弗丶黄承，你们快些撤回站点，现在！马上！”
“是队长。”
无力感再次袭来，它们瞬间将云溯引入黑暗。
在这漫无希望的战役中，究竟有没有翻盘的机会？
“队长，”北极光看出了云溯的心事，更是猜出了云溯的对策，於是乎她分析道，“黑鲨号还在升级，队长你对其他人的机甲也不熟悉。你替换珍妮弗和黄承的打算……不是很合适。”
心事被说中，云溯显得有些不适，她克制住自己的慌乱，强迫自己冷静讲道：“我知道，黄承，你继续联系长掣。尘团只会影响定位，不会影响我们的通讯。”
“是。”
“北极光，继续检测尘团的范围。”
“嗯，是。”
再三尝试后，通讯依旧没有连通。
“队长，”黄承最先来到指挥室，“现在是什么情况？长掣，我们该怎么救下他？”
“队长，你来看一下这个……”易志柏后撤座椅，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是有什么拦截下易志柏的传讯，而是有件仪器充当了中转站，所有的信息皆被它捕获。
长掣的求救，以及中控的传讯。
“想办法进入它的系统，快些。”云溯催促道。
“是，已经在想办法了。但是队长，这里为什么会有记录仪？”
这一点，怕是只有云溯清楚。
她接过易志柏的位置，输入那串印刻在脑海中的密码。
而后，千百条语音涌入存储器。
“这些……”
云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躲闪着，强迫自己无视闪耀的数字。
在场的大家已经猜出大概——这份存储器怕是上次任务的遗留，它见证了先烈们的光辉，更是云溯痛苦的印证。
易志柏没等云溯安排，他已经将长掣的语音导出，转为文字总结要素。
“队长，您，还好吧？”
“我，我没事，做得好。易志柏，现在关闭存储器，告诉长掣，我们会为他指明方向。”
没有时间留於怀念哀悼，云溯快速下达指令。
只是有份疑惑留在心中，第一个注意到自己情绪的，竟出乎意料的不是北极光，她下意识的看向北极光，见对方没有什么意外，这才放下心来。
全心投入工作监控而已，不是北极光有什么身体问题。
“队长，那剩下的录音……”易志柏问向云溯，这算是战争史料的一部分，他不敢私自拿定主意。
“帮我拷贝一份…记得发给帝国总部。”
“是。”
几次尝试后，长掣终是连接上中控。
“队长，我现在的方位不是很清晰，我现在尝试向上一站点的方向前进，等我到了站点，在与你们联系。”
长掣还是倔强地奔向自己的目标，无论前路是怎么样的，也无论自己将要付出什么代价。
“长掣你听着，”云溯怕是发了脾气，语气冷淡了不少，“按着尘团出现的情况进行回归任务。你现在根本不清方位，如何保证前进的方向就一定是前站点，而不是你想逃离的站点？”
“那就当赌一次，”长掣没有犹豫，我行我素前进着，“我想最好的情况是遇上本初母体，这样我还可以做些什么，而不是只能一味地后退！”
“这家夥！”珍妮弗再也无法忍受，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抱怨着，“让他自己去送死！就当白费了一个机甲！”
一直默不作声的北极光突然开口：“安静一下，我看见了……”
“什么，光崽你在说什么？”最靠近北极光的黄承有被这句话吓到，她不自觉后退一段距离，空间刚好够云溯贴近北极光。
“光崽你怎么了？”
“嘘——我好像能看见长掣，他不靠近任何站点，在8号平地附近。”说着北极光从地图上圈出此区域。
“这？”
“请相信我队长，还有大家，如果你们不相信，可以让长掣向左，不对，对他而言是向右，让他向右走一段距离，那里有处异形尸体，浊气也在聚集……”坚定的话语不足以打动在场的大家。
性命之事需万般仔细，尤其是经历过上次的事情后，队员们对北极光的能力多了种莫名的质疑。
“队长，我发现了一处异形尸体！”如有天助，长掣自己向右方走去，他讲道，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情报。
来不及过多质疑，云溯抢先问道：“长掣，你刚刚，是向你的右方前进的吗？”
“是，”长掣有些惊喜，“是定位恢覆了吗？但是我这显示尘团还没有消失，而且尸体附近的浊气浓度很高，不过现在好像有所下降……”
“队长！你让长掣快些离开那处，让他继续前进便可，继续前进！”北极光唤到，她能感受到，长掣的轮廓变得清晰，有些细节愈发明显，越是这样，北极光越觉恐惧。
她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为何会看见视野之外的事物，而且，她不得不承认，这个视角看起来，自己仿佛是那本初母体。
“光崽你别慌，”云溯轻触北极光，希望她能从那些幻视中抽身，“我会同意让他继续前进的。”
“嗯，让他不要停在这里，继续前进，千万不要停在这里，千万不要……”
北极光就这样注视着前方，沈浸到忘记眨眼。
得到云溯前进口令后，长掣竟不似自己想的那样痛快，甚至有些空荡荡的后怕。
自己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他反思道，速度有些放慢。
或许他该反方向回归，好好向云溯道个歉。
小队中的众人，只有北极光可以清楚感知到长掣的减速，这小小举措可把她急坏了。
“不，长掣，你不要减速——”她站起来，高呼道。
北极光来到控制台前，大声呼唤道：“长掣，你不要停下脚步，快些前进！你身后的是本初母体！它正在捕食异形尸体，你快些离开！脱离尘团视线！”
“本初母体？”长掣小声重覆着，这是专属他的潘多拉魔盒，一旦开启，灾难随之应允。
云溯最先反应过来，她制止道：“长掣！快停下！”
他奋不顾身奔向后方，视死如归，在他看来，自己英勇无比，堪称星际游侠的典范。
北极光意识到自己不该讲出那些话，可惜，为时已晚。
在她的视线里，长掣是那样渺小可笑，哪怕他身着机甲。
像是雨滴，万死不辞般坠打向海面，可结果呢？就连最怜悯的涟漪也不曾出现。
北极光看见了全过程，见识到他是怎样的冲刺，怎样的亮出激光武器，又是怎样的停下脚步，被恐惧阻拦，被浊气逼疯。
而后，他消失在北极光的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