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元念卿一下车就跟元崇去了正堂,白露也没急着回内院,先把别再袖内的绣花针摘下来还给侍女。
纤瘦的侍女接过针收进线包,旁边小个子侍女看不懂问道:“娘娘给你针做什么?”
“针是娘娘让我藏进笔头里的。”
“为什么要藏针?”
纤瘦的侍女也不懂,只好来问白露:“娘娘,皇女得了什么病,为什么要把针藏进笔头里来治?”
白露翻开她的掌心,用手指在上面写了脓包二字。
“脓包?”纤瘦的侍女一点就通,“这么说皇女的嘴里长了个脓包,您要用针挑破?”
白露点头。
小个子侍女还是满脸疑惑:“那为什么非要藏进笔头里,直接挑了不就好了?”
“笨!”纤瘦的侍女擡手装作要用针扎人的架势,“我现在用针往你嘴里送,你怕不怕?”
不仅小个子侍女,其他姑娘也吓得赶紧捂住嘴,。
“二皇女一看胆子就小。”纤瘦的侍女说到这里有些担心,“娘娘,那脓包直接挑了不会有事吧?”
白露微笑着摇头,那脓包虽大,却是虚火外散之兆,挑开只有一层薄皮,不会伤到血肉。
“那就好。”对方安心道,“您把笔送进她嘴里的时候,我还怕她叫疼怪罪您。”
小个子侍女接道:“我看二皇女未必怪罪,那个长皇女才不好惹。”
“我到是觉得,二皇子最不好惹。”眼角带痣的侍女说。
“嗯。”丰腴的侍女跟着点头,“他明明长得不丑,但笑起来就是怪怪的。”
“有吗?”小个子侍女努力回想也没有印象。
“那些皇子皇女有哪个好惹,就算是二皇女,在其他人面前也未必像今天这般逆来顺受。”纤瘦的侍女提醒道。
其他姑娘纷纷点头,之后又聊起了看戏的话题。
白露在一旁安静地听着,暗自佩服小姑娘们聪慧敏锐。元念卿尚且是人前人后两副面孔,那些皇子皇女又岂会那么简单?
今日戏楼内的简单交谈,让他感觉到那些人对元念卿封王之事颇为在意。至於在意到何种程度,目前还不得而知。
一路朝正堂方向漫步又不敢靠得太近,白露躲在拐角朝里面张望。
元念卿对面坐着一位年长者,衣着打扮像是宫人,但又和自己见过的宫人不太一样。二人聊的时候不多,年长的宫人就起身告辞。
元念卿把人送出来,走过拐角的时候正好看到他,於是介绍道:“这是内子白露,这是内侍监孙悠孙大人。”
白露不懂内侍监是个什么官职,按照习惯行礼。
“王妃娘娘这可使不得!”孙悠赶紧把人扶起来,“卑职一个小小的内侍,受不起您的礼。”
“孙大人过谦了,我与内子这趟进京,少不了劳烦你。”
“王爷实在是太客气了,这都是卑职份内的事。”孙悠笑道,“而且陛下再三嘱咐,您和王妃与其他皇子皇女同尊,能侍奉左右也是卑职的福气。”
“陛下的恩德我时刻铭记於心,孙大人的倾力相助我同样心怀感激。”
“王爷有这份心意,卑职就知足了。”
两个人说了许多冠冕堂皇的场面话,孙悠才乘车离去。
白露听得云里雾里,但有一点着实奇怪,皇帝竟然让人视他们二人与皇子皇女同尊。
他自然不是重点,毕竟唯一的一次见面皇帝对自己不置一词,怎么想都不算讨得对方欢心。
真正让皇帝重视的是元念卿,可他想不明白,既然视如骨肉,上次进京又为何让元念卿面如死灰满身伤痕地回来?
一个两个都说皇帝对元念卿好,但这份好唯独在元念卿这里看不到。
“想什么呢?”元念卿见他呆楞在身边问道。
他不想提及上次入京的事,只是握住对方冰凉的手。
元念卿隐约猜到几分:“在为我担心?”
他点了点头。
“放心吧,暂时不会有事。”
这话说得白露反而紧张,暂时不会有事是不是就意味着以后会出事?
元念卿轻点他的鼻尖:“别胡思乱想。”
他闷闷不乐地点头。
元念卿知道只说些宽慰的没有用:“跟我来,有些关於赤鸣山上香献礼的事,你也要知道。”
白露年幼时就听过许多有关赤鸣山的传说,据说那里是道家宝地,以五峰十二观闻名於世。虽然都是道观,观与观也有差别,无论门派传承还是供奉神位都不尽相同。
严格说起来,云隐派并不属於其中一派,甚至从未开宗立派,只是在山顶的东霞观供奉了云隐道人的牌位。
相传云隐道人本是世家子弟,博学广闻却淡泊名利,为了趋避仕途才做起道士,寄情天地云游四方。
他一生居无定所,也从未托身在哪座道观,但为人古道热肠,经常施恩布德,故此有受教化者尊其为师。
他晚年曾来赤鸣山逐一上香祭拜,最后将一生所藏法器典籍留在了东霞观,之后消失在山林间,再无音信。
信众弟子为了纪念,便在东霞观辟出一座偏殿,供奉牌位。
自那时起,许多无门无派的云游道人都喜欢自称云隐弟子,云隐派也成了散修道人的代称。
不过真正让云隐名声大噪的却是当朝天子,而起因仅仅是一个梦。
据说皇帝年幼时身体孱弱,时常整夜啼哭无法安眠。忽然一日睡得安稳,令当时还是贵妃的太后十分欣喜。问其原因,说是梦到了一个自称云隐的道人,看他小小年纪重病缠身十分可怜,劝他去赤鸣山静养,方可保住性命。
太后本来不信,但爱子心切还是派人前去打听,果然在东霞观找到了云隐道人的牌位,不由得暗自惊奇,思来想去还是将年幼皇子送了过去。
没想到此梦果然灵验,皇子在东霞观平安长大身体康健,后来还做了皇帝。云隐道人的名声便在百姓中传开,东霞观也由此香火兴盛。
皇帝感怀云隐指点,每年寿辰都会上香献礼,登得帝位后不便远行,改由太后代献。然而太后去年因病迁居离宫,代献之位就空了下来。
虽然不是关乎国体的大事,但了解其中渊源后不难看出,必须是皇帝亲近之人才能代他献礼。所以皇后才会如此积极,希望太子能够承下此事。
於情於理也是太子更加合适。白露很想知道皇帝为什么选元念卿,而且从下诏上他们入京的时间来看,皇帝很可能早就决定好了人选。
“我也不懂。”元念卿面色凝重道,“那个人……很难懂。”
能让元念卿觉得难的事不多,可见皇帝行事诡谲的传言并非虚假,白露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说了别胡思乱想。难是难了些,但也有迹可循,只是眼下还不能确定,不知这一趟能不能有所收获。”